“妈妈妈妈。”
听到熟悉的声音，肖斯旺慌乱的心终于飘飘荡荡落回原地。她蹲下身，将找了半个小时的小萝卜头拥入怀里。
焦躁的心情平复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后怕。
她拍了拍小姑娘的屁股，佯装生气，“怎么回事，嗯？不是告诉你不要乱跑吗？”
“妈妈，冰激凌。”
“妈妈生气了，没有冰激凌了。”
说起这个对好多人喊“爸爸妈妈”的小姑娘，还得说起肖柔柔和那个火种星首领的纠葛。别误会，这孩子不是她俩的，而是她六年前在路上捡回来的兽人。
小姑娘还是个小狮子时，精神力就经常暴动。
比利使了各种手段，都不起丝毫作用。
于是，作为海洋星和火种星的合作大使，肖柔柔经常被请去研究对策，说来也怪，小家伙一看见她就会平复下来。
肖柔柔与她很是投缘，只要有空便去看她，时不时还会将她带在身边。
昨天，忙碌了半年的狄鸣终于有了假期，肖斯旺不想再听他无孔不入的抱怨，便请了两天假，主动站出来帮忙带孩子。
恰好这个时候，奥港星的游乐场推出了“亲子活动日”，她便带着小姑娘过来凑热闹，谁知她转头去买个冰激凌的空隙，她就不见了。
要是再找不到她，肖斯旺都准备联系傅柏，让他帮忙从海洋星调一个小队过来了。
幸好……
“甜瓜，还记得柔柔妈妈教过你什么吗？”
“不要，不要，”小姑娘咬着指甲，表情露出些许怯意。
肖斯旺立刻就软了面容了，“好了好了，妈妈错了，妈妈不该对着你生气的，”习惯训人的她又话锋一转，“但你也不对，怎么能藏起来让妈妈着急呢？”
“不是藏，是那个……额……”小姑娘脑子很清楚，只是学说人类语言的时间有些晚，好多话语都组织不清楚。她“呃呃啊啊”了半天，最后自己先急了。
她离开她的怀抱，朝着某个方向小跑两步，不多时拽来一个男人。
肖斯旺生怕她再跑丢，全程都紧盯着她，所以第一时间便注意到她拽来的男人是谁。
他瘦了，个子也高了，唯一不变的是他眼角的那颗泪痣。小时候每次见他哭，她都会嘲笑说，“这痣被你用泪水养得很好。”
“妈妈，你看，冰激凌。”
肖斯旺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着的甜点店制服。
下一秒，她又联想起小时候的画面——当时，她说自己最喜欢去游乐场最喜欢甜点，而他便说要去游乐场当甜品店员。
她的眼眶瞬间起了薄雾。
她想，她还是做不到妹妹那样无所顾忌，也做不到她说的“用尽一切手段得到他”。
“甜瓜，我们走，”她狼狈地整理好心情，对着她伸出手。
“妈妈，”小姑娘恋恋不舍看了一眼男人制服上的冰激凌标志。
“甜瓜，”肖斯旺的语气带上了两分警告。
要说胆大妄为的甜瓜在肖家最怕的，不是那个不通人情的肖爷爷，也不是在外面雷厉风行、在家对她温柔至极的柔柔妈妈，而是这个会将手下一帮男战士训得抬不起头的斯旺妈妈。
可没办法，狄鸣爸爸本来就对小灰爸爸有意见，要是她今天再缠着柔柔妈妈，估计他就要带兵去火种星搞演习了。
哎，大人有大人的烦恼，小人也有小人的无奈。
她不情愿地放开这位英俊店主的手，转而去握斯旺妈妈的手。
好奇怪啊，斯旺妈妈的手怎么会这么冷。
“店里新出了一款甜品，还未上市，你们要不要先尝尝？”
身后那个哥哥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甜瓜又感觉到牵着她的人在颤抖。
果然很怪。
但更怪的是，斯旺妈妈居然同意了。
***
“小时候”甜品店内。
肖斯旺看着甜瓜喜滋滋地吃着那份比她脑袋还高的圣代，表情无喜无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艾，”男人熟稔地唤她的小名，好像这些年他们不曾分开过。
肖斯旺握紧了手上的叉子，再未看对面的男人第二眼。
她想，足够了，那一眼够她再坚持很多年了。再看下去，她又该生贪欲了。
桑郁靖见她这么别扭，扯起嘴角，又无奈地唤了她一声，“小艾，”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谢谢你。”
“有，有什么可谢的。”
“我知道是你帮父亲翻案的。”
肖斯旺抬起了头，竭力不让眼泪涌出来。
说实话，她重感情却没什么好胜心，在父亲的逼迫下，对名利一事甚至有些抗拒，可自从妹妹劝过她之后，她决定为了两个人的未来拼一拼。
她以武操部第一名的成绩从机械学院毕业，刚迈入星际军营就成了少将，三年后，她又借着父亲和妹妹的助力，成了军营年纪最小的中将。
调任令下来的第一时间，她立刻去查桑郁靖父亲的旧案。
好消息是，他当年是被政敌陷害的。
坏消息是，他还未收到消息便于狱中去世。
那之后，在桑父的丧礼上，她其实见过桑郁靖一面，只是她忘不了他对人说那句“永不原谅”时眸子里有多少恨意。
就在那一刻，好不容易升起的一丝希望被彻底掐灭，她甚至不敢去想，桑郁靖会有多恨她。毕竟，桑父因她泄密而断了一臂，后又被关入监狱遭受折磨。
“不用谢，我也只是想让自己好过一点。”
话落，她转身，快速将眼眶中的泪水挤落在座椅上，然后，她伸手去拍甜瓜的脑袋，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问，“乖女儿，吃饱了吗？”
她想，幸好今天带了甜瓜出来。
若他能误会她已经有了孩子的话，他们之间应该就不会再有以后了吧？
“小艾，店里的生意很好，我准备在萨克星开家分店，你有时间了，能不能带我四处转转。”
萨克星是距虫族最近的星球，还是星际军营的大本营，她和狄鸣如今都镇守在那里。
“我不方便。”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方便。”
“我……”
“小艾，小格昨天联系过我。”
肖斯旺准备说“不”的双唇突然被黏住。
那场丧礼后，她请了一个月的假，整日喝得昏昏沉沉，什么鬼样子都让肖柔柔看过了，也什么话都说过。肖柔柔突然会和他联系，还能说些什么。
怪不得，她昨天会专门提及“亲子活动日”。
可即便如此，肖斯旺仍坚持装死到底，“你们怎么会联系？”
“她一直在找各种办法联系我，但昨天是我们第一次对话。”
只不过，那女人单方面怒吼的场景实在算不得对话就是了，但他伤害了她最爱的姐姐，哪怕她要冲过来给他一刀，他都认。
“我这才知道，你误会了，我也误会了。”不等她再口是心非，他抓紧时间继续解释，“我从未怪过你，那句‘永不原谅’是对星际政府请来讲和的中间人说的。”
肖斯旺转头，震惊地看向他。
他眼神温柔，“父亲说你去狱里看过他很多次，他说你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还反过来让我不要恨你，可我怎么会恨你呢，我只后悔，不应该为了所谓的自尊心，一直躲着你。”
桑父用自己进监狱换来了他的自由，而他为了给桑父翻案，惹恼了很多权贵，被人欺凌被人瞧不起，甚至还坐了两年牢。
他如今的身份，又怎么配的上“史上最年轻的中将”、“数万少男心中的女神”？
“傻瓜，”她终于允许自己红了眼眶，“我们都是傻瓜。”
甜瓜含着勺子，看着两个大人又哭又笑。
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直到一年多以后，她又多了一个新爸爸。
哦，原来大人在一起前都要先对着哭一场啊，怪不得小灰爸爸一直没有得到柔柔妈妈的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