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箐看着殿中众人如丧考妣的模样,嘴唇嗫嚅着,却如鲠在喉,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又紧紧地闭了起来。
他端坐在宝座之上,长吁短叹,而众人见状,皆是齐刷刷地叩首恳求,如捣蒜般。
涂山箐心中实在不忍,声嘶力竭地喊道:“够了!!!”
众人这才纷纷抬起头,只见众人面上皆是一片愁云惨雾,有的还挂着几行清泪,如梨花带雨。
涂山箐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诸位长老,我……实是无言面对你们,也不配坐在这个位置。”
人群中竟开始传来阵阵啼哭声,此起彼伏,如泣如诉,众人心中更是乱作一团,如无头苍蝇般。
若是连涂山箐都不再管狐族了,日后在六界,狐族还如何生存?
涂山箐看着众人如此悲戚,心中一阵酸涩。
这时,一位年长的长老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说道:“族长,您莫要再自责。如今狐族危难,唯有您能带领我们度过。您想想那些先辈们,也万万不该弃狐族而去啊~~”
涂山箐的目光有些游移,似乎不敢与众人对视,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如今我与魔尊生死相同,她若要攻打仙域,我族又该如何应对呢?”
涂山箐的话音刚落,原本喧闹的场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众人都被这句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狐族和仙域之间的关系源远流长,千年来一直相互扶持,彼此之间的联系非常紧密。
更不用说,之前仙后嫡出的清灵仙子还嫁给了狐帝的二子涂山恒,这本该是一段美满的姻缘,若不是遭遇不测,喜事变丧事,那么如今的狐族和仙域恐怕会更加亲近。
然而,如今的涂山箐却与那残忍屠戮狐族一脉的魔尊种下了同死咒,这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命运开的一个玩笑吗?
就在众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时,突然有一个人高声大喊:“天要亡我狐族啊~~”
这一声呼喊如同惊雷一般,在殿中炸响,使得原本就悲愤交加的气氛更加凝重了起来。
盈盈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殿中的乱象,心中一阵叹息。她的目光落在了涂山箐身上,只见他一脸颓废,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盈盈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说道:“若是如此,何不让狐帝求娶魔尊!两族放下之前的恩怨,永结秦晋之好!”
这句话就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殿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众人都被盈盈的提议震惊得呆立在原地,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反应。
就连涂山箐也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从那颓废的情绪中猛然抬起头,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盈盈。
盈盈感受到了涂山箐投来的目光,但她并没有回避,而是继续说道:“诸位长老,盈盈并非忘记了那血海深仇,可是如今,我们狐族势微,若是仙域知晓了狐帝与魔尊有同死咒,那便是新仇旧恨要一同清算的,到时候我们狐族又该如何应对呢?所以,依我之见,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与魔族团结一处。虽然狐帝受到血誓的掣肘,但那魔尊不也同样如此吗?”
殿中众人听了盈盈这番话,先是一片死寂,随后便炸开了锅。
有的长老怒目圆睁,指着盈盈骂道:“你这是忘了我狐族的血海深仇,竟想出如此荒谬的主意!”也有长老低头沉思,似乎在权衡利弊。
涂山箐皱着眉头,内心十分纠结。他深知盈盈所言有几分道理,如今狐族处境艰难,与魔族联合或许是一条出路。
但要他迎娶韵一,他心中亦是有各种顾虑。
况且.....韵一她会愿意吗?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一位长老缓缓开口:“盈盈姑娘所言虽大胆,但也并非全无道理。如今局势危急,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只是这迎娶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涂山箐看着众人,深吸一口气,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容本帝再考虑考虑。如今诸位先各自回去,来日再议。”
说罢,涂山箐起身离开了大殿,只留下众人在殿中继续议论纷纷。
月色如银,如水般倾泻在狐族圣地之上,给这片狐族曾经最惨烈的地方披上了一层银纱。
涂山箐独自一人漫步在圣地之中,心中的思绪如潮水般翻涌。
他随意地走到祭坛的一角,静静地坐了下来。
手中拎着一个酒壶,那酒壶中的酒液在月色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微的光芒。
涂山箐慢慢地拧开酒壶的盖子,一股浓烈的酒香顿时扑鼻而来。
她举起酒壶,对着壶嘴,轻轻地抿了一口。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阵灼热的感觉。
他的目光落在祭坛的中央,那里曾经是他的至亲血脉横尸遍野的地方。
当年的场景如走马灯一般在他眼前不断闪现,血腥的画面让他的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然而,让涂山箐更加痛苦的是,他并没有亲手将韵一杀死,为他们报仇。
相反,这几百年来,他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韵一,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却始终没有动手。
想到这里,涂山箐的心中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
他猛地举起酒壶,大口大口地灌入喉咙。那辛辣的酒液如火焰般在他的身体里燃烧。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思绪,那酒液仿佛化作了无数根细针,刺痛着他的喉咙。
涂山箐的身体猛地颤抖起来,他痛苦地弯下腰,用手捂住嘴巴,试图止住那咳嗽。
过了好一会儿,涂山箐的心情才渐渐平静下来。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烦闷和忧虑都吐出来一般。
然后,涂山箐缓缓站起身来,脚步有些沉重地朝着祭坛后面的深林走去。
这片深林幽静而阴森,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涂山箐的身影在这片光影中显得有些模糊,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涂山箐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景象,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痛楚。
只见在他面前,三千二百多个坟头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宛如一支沉默的军队,在夜色的笼罩下显得越发诡异和吓人。
涂山箐的步伐显得异常沉重,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无尽的悲痛和愧疚。他慢慢地走到前排的坟头前,凝视着那座墓碑,上面刻着先狐地的名字。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跪下,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低下头,用低沉而颤抖的声音说道:“不孝子涂山箐,见过父亲。”这句话在寂静的深林里回荡,带着深深的思念和懊悔。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手中的酒壶,打开盖子,让醇香的酒液缓缓流淌出来,洒落在坟前的土地上。
最后,涂山箐放下酒壶,双手合十,开始不停地磕头。他的额头与地面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下又一下,仿佛在向先狐帝诉说着他内心的痛苦和自责。
他的额头不断地撞击着坚硬的地面,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的声响。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额头开始渗出血渍,起初只是一点点,然后逐渐扩大,形成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涂山箐的额头紧紧地抵着地面,仿佛要将自己的身体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嘴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呜咽声,这声音既像是痛苦的呻吟,又像是绝望的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