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沅在一边低着头，事情都是他去办的，心里有愧，开了门就退出来守着。
许桃看到秦桉站在窗前，并没有回过身来。
从她开口说出国那天到现在，许桃半点儿都没觉得秦桉异常，还是那样很温柔，什么都依着她。
没说过同意，可也没强势反对。
许桃喘了口气问他：“为什么不让我去法国？”
秦桉转身走到许桃跟前，摸了摸她的头发：“桃桃，法国太远了，我没办法天天陪着你，留在国内，让我放心，好吗？”
“国内也挺好的，考研，读博，想跟着哪个老师，我都替你安排，宛城有最好的高校，有名师指导，你想做什么都行，但别离开这儿，如果你有个差错，让我怎么办？”
法国不方便，他要时时刻刻看到许桃，才安心。
许桃很无力，去推他，秦桉抱得很紧，许桃轻声道：“我不做傻事，就当作是出去散散心不行吗？秦桉，你别看我像看犯人一样好不好？”
她有时候想自己一个人待着，都做不到，许桃知道秦桉是关心，可也不用这么寸步不离。
更何况她不是要离家出走，也不是远远躲开，只是凑巧，有一个难得的交换机会，就一年而已，她既能学习，也能散心，不是挺好吗？
最重要，这是她自己的事，秦桉不可以随意做主。
准备不充分，各方面条件不如别人，她认，但被秦桉背后操作掉，许桃不接受。
“秦桉，我真的没事，怎么会想不开自杀呢，阿婆和爸爸妈妈虽然不在了，但我会好好活下去的，我这段时间不是一直都努力生活和学习吗？”
可秦桉知道，许桃不快乐，常做噩梦，还有自杀倾向。
那天想打碎花瓶，难道不是为了割腕？
洗澡会泡很长时间，有时候会盯着桌上的水果刀发呆。
在马路上，望着车辆，甚至会不自觉挪动脚步。
秦桉不是没想过同意，只是观察下来，真的不放心，但凡在法国有一点儿没看住，许桃伤害了自己，那一切都晚了。
他试着商量：“如果想散心，我们请假，带你去旅游好不好？”
“去潜水，我们一直想去，总是没去成，或者你喜欢法国，我带你去玩几天，国外比不上国内舒服，玩玩也就算了，真待在那，你会想家的。”
“你的家人，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在家乡，逢年过节没人来看，该多想你，桃桃，乖一些，别闹了好么？”
许桃麻木地靠在他身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桉已经做了决定，轻易不会改，只以为她在胡闹在任性。
还是那样，霸道强势，插手她的一切。
许桃心中叹了口气，最后问一遍：“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是吗？”
秦桉没有说话，只是搂着人慢慢轻吻。
好半天，许桃才软下身子，像是接受了。
却也不肯睁开眼，秦桉不舍得松手，干脆一直抱着。
直到天色逼近黄昏，到了下班点儿，秦桉看一眼怀里的姑娘，像是睡着了。
他温柔地吻许桃额头，没忍心叫醒，抱着人坐电梯直达车库，小心翼翼放进后座。
秦桉揽着人在怀里，许桃安静乖巧的时候，他有种宁静的幸福感，即便知道，如今这一切不过是表面。
但秦桉没办法了，他会弥补的，会花更多时间陪着许桃，等她走出来。
下班高峰期，宛城每条路上都堵得水泄不通，车子驶上大桥，更是一动不动。
小程去看了看，回来说前方有事故，也许要在这堵一会儿。
而且老爷子的车，也在前面排着，问秦桉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刚刚老爷子的司机应该看到他了。
秦桉思虑过后，还是决定去跟父亲问候一声，也很久没见了，最近他没回过家。
看一眼许桃，睡得很沉，秦桉小心把她放倒，嘱咐小程看好，这才下车朝前走。
秦桉刚走，许桃就睁开了眼睛，起来趴在窗户上，看大桥上的风景。
落日悬挂在河面，洒下一片金黄。
这座桥两边都有方便攀爬的钢结构构件，许桃眨了眨眼，突然看到一个小女孩，在顺着往上爬。
太危险了，掉进河里怎么办？
秦桉往前走了几辆车，才看到父亲那辆红旗。
司机梁叔要给他开门，被秦桉伸手拦了，隔着窗户说几句话就好。
秦少雄觑了他一眼：“下班这么早？最近集团不忙？怎么不回家。”
“只是今天不忙，改天回去看您和我妈。”
“嗯。”儿子长大后，秦少雄跟他们，除了公事家事，也没什么话可聊。
尤其是二儿子，聊几句就来气。
秦桉点了点头，也准备回去。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骚乱起来，几声喊叫，着急又惊恐。
“许小姐！”
小程的声音迅速吸引了秦桉的注意力，他蹙眉看过去，瞬间心惊起来，几乎是一瞬间，他想也不想，朝着桥边跑。
“许桃！”秦桉目眦欲裂，“停下！”
秦桉迅速挤开人群，奔到桥边时，只来得及抓住一片衣角带起的晚风。
他心急如焚，没有任何犹豫，跟着跳下去。
小程下车晚了那么一步，又因为这附近的司机都围着，挤得水泄不通，他比秦桉稍慢，但也不敢有半分迟疑跳入河中。
许小姐刚刚还好好趴在那看风景，突然就说有人跳河。
小程看了半天没看到人，许桃已经开车门，仗着身形灵活，迅速跑了过去。
一点儿都没纠结，小程都没看到她是怎么翻过高高的护栏，就这么一跃而下。
扑腾几声，人群响起尖叫。
“救人啊！有人跳河了！”
许桃没听到这些喊声，只记得有一个小女孩儿，扎着两个小揪揪，穿着橙色的兜兜褂，三四岁的样子，怎么能爬上那么高的桥梁。
也没人管，父母怎么都不在呢？
许桃无法眼睁睁看着，在那个小女孩儿跳下去的瞬间，跟着一起，她得救人。
只是跳入河水，闻到淡淡的泥土腥味，许桃也没看到那个孩子。
她一着急，就往水下潜。
许桃的水性还不错，和秦桉去游泳，也能游个有来有回，这会儿没命似的往下游。
秦桉急得发疯，用了全身的力气追上许桃，将人往岸上拉。
许桃扑腾着不配合，喊着救人。
呛了几口水，难受得挣扎。
秦桉脸色慌乱，捧着许桃的脸：“桃桃，你疯了吗！”
许桃狼狈地踢腾，秦桉几乎控制不住她，好在是小程也赶到，二人合力，把许桃拖上岸。
她还想去救人，挣扎着要下河，秦桉急了，按着她在草地上不让动：“河里哪有人！你要救谁！许桃，你疯了是不是，就这么想死？”
还说没有想不开，好端端跳什么河！
许桃心里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她没有想死，只是救人而已。
她死了，谁还会记得阿婆，记得爸爸妈妈。
堵得她难受，这段时间积攒的压力瞬间爆发，许桃急促喘息了几口，突然晕倒在那。
秦桉吓得不轻，拍了拍许桃的脸，又给她做人工呼吸，又按压心肺。
“二少爷，应该是急晕了，去医院吧。”小程怕秦桉把许桃给按死，赶紧拦了。
这又不是溺水。
秦桉也反应过来，他关心则乱，这会儿恢复一定冷静，抱着人往上跑。
三人都没事，围观群众松了一大口气。
秦少雄远远看着，气得脸色铁青。
“给我把宋沅和程熹都叫回老宅，我倒要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简直疯了，好端端的孩子，为什么跳河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