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林之孝带着贾家亲卫押着几个女人浩浩荡荡的去了京兆府衙。
那边离开忠国公府,便要去阎家找阎燕儿的贾宝玉,刚出了荣宁街没多远,便差点儿被辆装的满满登登的驴车给刮着了。
赶车的汉子约摸二十来岁,眉眼间瞧着似乎在哪儿见过,他见他们主仆二人身上的衣饰不便宜,怕得罪了哪家的贵人,赶忙拉住驴子,跑到二人面前。
“对不住,对不住啊,可撞到哪儿了?”
只是被吓了一跳而已,更何况,贾宝玉又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性子,他跟茗烟互相稳住了身子,便摆摆手,“没刮着,也没撞着,就是魂差点吓没了,这可是在内城,你还是仔细些吧,若碰到个不好说话的,可有你罪受的。”
“是是是,都怪我刚才走神了,不会再有下次了。”那人在衣襟里掏了掏,摸出一只荷包来,将里面的碎银铜钱儿一股脑儿的都倒了出来,递到了贾宝玉的面前,“我身上就这么多了,二位拿去喝口酒茶压压惊吧。”
“不用不用,你以后当心点儿就是了。”贾宝玉弯腰拍了拍袍子的下摆,刚才蹭到车轮子上了,沾了些土泥。
他直起身时,跟对方瞧了个对眼,对方打量着他,咦了一声。
贾宝玉没在意,“我们没事的,你走吧。”
那男人正要还说些什么,街角那边有人朝这边招手喊道:“宝玉,干啥去啊?过来一道吃酒。”
贾宝玉循声望去,那不是蒋玉菡,还能是谁?
他也招招手便准备过去,赶驴车的男人猛的一拍大腿,“我说咋这么眼熟呢,原来是宝二爷啊。”
贾宝玉闻言,又仔细的瞧了瞧这人的脸,但实在想不起来他是谁,“你是?”
那人对他行了一礼,“小的是花自芳,花珍珠是我妹妹,从前远远的见过您两次,但您却不曾见过我。”
“花珍珠,哦,你说的是袭人吧?”贾宝玉指指街角酒幡子下面的蒋玉菡,“那他,不就是你妹夫?”
花自芳笑道:“对,正是我家妹夫呢。”
贾宝玉一脸的惊喜,拉拉他的袖子,“相请不如偶遇,走走走,一道儿吃酒去。”
花自芳拍拍驴车,“今儿这酒我就不吃了,一车的货呢,我得抓紧时间给人送去,改天得空了,我请你们,不过,过去打声招呼倒是不耽误什么的。”
贾宝玉还掀开货物上面的草苫子瞧了瞧,隐约的闻到股药香,“那行,回头咱们再约。”
等走到蒋玉菡跟前了,他才认出了花自芳,“大舅哥?啊哟,请都没这么巧的,快正晌儿了,一道儿吃些吧。”
“赶着给人送货呢,回头得空了,我请你俩。”
“也不急于这一时的吧,你吃完了再去送不行啊?”蒋玉菡却拽着人不让走。
贾宝玉便也帮着将人往酒肆里推,茗烟则和店小二一道将驴车赶去了后院。
店小二安排妥当,便又忙去了,茗烟上了趟茅厕,边系着腰带,边看着驴车上包得严实的货物,鬼使神差的又跑到驴车旁,在货物上捏摸了起来。
似乎都是药材,在他要收回手时,最后又捏了一下,他的指尖上便被什么东西戳到了,疼的他嘶了一声,他抬起手来一看,右手无名指的指尖上有道细长的口子,此刻正往外面流着血呢。
他刚想用嘴巴吸一下,便发现伤口的边缘肿胀了起来,流出来的血也变成了紫黑色的,糟糕,这是中毒了呀。
他赶紧扯下头上绑头发的发带,将手腕处扎紧了,心想,家中还有黛玉给的解毒丸,回去吃上一粒应该问题不大的。
可戳伤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药材吗?可再坚硬的药材断面也不可能这么毫不费劲的割开人的皮肉的?
但若不是药材呢?
可能夹包在药材里的,会是什么东西?还竟然这么毒?
茗烟不死心的回想着最后右手放的位置,从腰间摸出来一把小匕首,将麻袋割开,拽掉一些药草,一抹寒光一闪,赫然是只刀尖。
他深呼吸了一下,又割开了两条麻袋,除了刀,还有剑,看来,运药材是假,运这些可致死人命的武器才是真。
那么,这个花自芳到底知不知情呢?
茗烟将上面的草苫子盖好,又从酒肆的牲口棚里捧了些干草盖了上去,重新绑结实了。
他跑到酒肆的堂厅里,见宝玉那桌还没上酒水,便抢过了店小二的活,然后避开众人的视线,将身上带着防身的蒙汗药倒进了酒壶里,晃了晃,他给端了过去。
然后故作扭捏的拽了拽贾宝玉的袖子,将人拉到了一旁,给他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手指,压着嗓子,“驴车的药材里有兵器,而且还邦是淬了毒的,我给酒里下了蒙汗药,你千万别喝,看住了他,我将驴车直接拉去姑老爷府上,刘府医那儿肯定有解药的。”
茗烟交代完,用了甩头,他的脑袋有些昏沉了,必须在毒发前赶到安国侯府。
贾宝玉想叫住他,陪他一起去,却又怕在那对子舅面前露了馅。
蒋玉菡问他,“茗烟咋了?不吃饭了?”
他捂着嘴,笑的意味深长,“还不是为了他家麝月,他刚才在隔壁新开的布庄里看上了两块布,正着急忙慌的送回去呢。”
“哈哈哈~,想不到这小子还挺会来事儿的。”
“可不,等我的孝服一除,他俩的婚事也该摆上日程了。”贾宝玉抿了一口茶水。
“那也得先办你的呀,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们。”
“就是就是,宝二爷,我花自芳虽不是哪个牌面上的,但您的喜酒,咱还是想去讨上一杯的。”花自芳也说道。
“一定一定,一个不落,不过,你们总不至于空手去的吧?那红包多多益善啊。”贾宝玉笑道。
“少不了,你就放心吧。”
说话间,饭菜上来了。
贾宝玉起身给自己和他们俩的酒杯里都倒满了,“来来来,干了。”
“干了,干了。”
三个人的酒杯一碰,还酒了不少出来,滴到了下面的菜里。
他借着宽袖的遮掩,将杯中的酒水全喂在袖子上了,拣的菜也全都是靠在他面前的边上的。
因为有蒙汗药的缘故,酒量向来很好的蒋玉菡也很快有些上头了。
“啊呀,估摸着是昨天晚上宿醉的后劲还没过呢,这才喝了几口啊?咋脑袋就有些晕乎乎的了?”
他还挺会为自己找补的,让等着圆场贾宝玉倒是一身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