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叔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从便宜岳父开口说这话，便清楚他肚子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长乐坊东边原本是李渊的行宫，自从李渊驾崩后，那里便被隔成不少小行宫。
其中挨着公主府的一座小行宫，被魏叔玉改造成个道观。
为让高阳转变心意，魏叔玉还特意取名感业观。
李世民愣了许久。他怎么都没料到，混小子竟连问都没问就拒绝啦。
“唉...马上就过年啦，玉儿你帮朕好好劝劝高阳吧。”
魏叔玉心里有些抓狂，难道他不清楚高阳心里打什么鬼主意。
“父皇，要不让长乐去劝吧，小婿去不合适嘛。”
李世民顿时就怒了：“当年洞房夜的时候，玉儿你放血倒是放得挺合适嘛，怎么现在就不合适？”
魏叔玉脸皮抽搐几下，他当年就不该多管闲事。
李世民又劝了几句，见魏叔玉始终不松口，便不再为难他。
“行吧，那就让长乐去劝劝她。”
李世民离开后，暖阁内一时安静下来。
武媚娘小心翼翼收拾着散落的账本，郑丽婉则抱着小兕子轻声哄着。魏
叔玉揉烦躁的揉揉眉心，目光落在东边感业观的方向，脸上的神色格外复杂。
“驸马爷，高阳公主她...”郑丽婉欲言又止。
魏叔玉摆摆手，“此事不必再提。丽婉姐，你去准备些礼品，明日我亲自去感业观一趟。”
武媚娘闻言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识趣地没有多问。
次日清晨，长安城笼罩在一片薄雾中。感业观青灰色的屋檐下，几个小道姑正在清扫积雪。
见魏叔玉过来，她们一个个兴奋的脸色绯红。
每回魏驸马过来，总会送很多好吃的美食。
一年长些的道姑低声禀报：“驸马爷，公主正在后园梅林。”
穿过几重院落，只见一片红梅怒放。高阳身着一袭素白道袍，独自站在梅树下，雪花飘落在她的发间。
“你来了。”她头也不回，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魏叔玉在她身后三步处站定，“年节将至，给你带些御寒的物件。”
高阳转过身来，昔日明媚的容颜清减不少。唯有一双眸子依旧明亮，看向魏叔玉的眼里饱含情愫。
“是父皇让你来的？”
“是我自己要来。”
魏叔玉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这是南海来的暖玉，冬日佩戴最是温养。”
高阳心中一暖，连忙将暖玉接过来。
然后目光楚楚的盯着他：“三年了，你每次来都带着礼物，却从不肯多说一句。”
梅香在雪中愈发清冽。
魏叔玉沉默片刻：“高阳你何必执着？”
“执着？”高阳忽然笑了，笑声中带着几分凄凉。
“魏郎你可知道，洞房夜你让我流血时，魏…魏郎就在我心底刻下印记。”
魏叔玉一阵无语，啥叫洞房夜让她流血，搞不懂的人还以为两人发生什么。
再说当时他可是救人，怎么就被缠上了呢？
魏叔玉眉头微皱：“那时是为了救你性命。”
“是啊，救命之恩。”
高阳走近一步，目光灼灼：“可你救了我，却把我推得更远。如今我日日在此诵经祈福，为你、为大唐，唯独不能为自己。”
一阵寒风吹过，梅花簌簌落下。
魏叔玉看着眼前倔强的女子，心中百味杂陈。历史上有名的种草女王，似乎被他给掰正啦！
他何尝不知高阳的心意，只是...
“公主，世间好男儿众多...”
“但他们都不是你！”高阳打断他，眼中隐有泪光。
“魏郎，高阳只要一句实话，魏郎心里可曾有过我？”
就在魏叔玉不知怎么回答，一小道姑匆匆跑来：
“公主，长乐公主来了。”
高阳恨恨瞪眼小道姑。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她们就不会拖着点。
话音未落，长乐已经走进梅园。她看向相对而立的两人，美眸中的精光一闪而逝。
眼前的妹妹高阳，一直都惦记她的夫君啊。
她倒不介意与妹妹成为娥皇女英，问题是夫君似乎不大喜欢妹妹。
“高阳，我带了你最爱吃的蜜饯。”
高阳别过脸去，悄悄拭去眼角泪痕。
长乐走到魏叔玉身边，对高阳的语气少有的温柔。
“妹妹何必为难自己，又何必为难叔玉？”
“为难？”
高阳嗤笑一声，“姐姐倒是说得简单，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长乐长叹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父皇让我交给你的。高句丽王要与大唐联姻，倘若妹妹再不嫁人，父皇准备让妹妹和亲。”
什么！！
高阳脸色霎时苍白如雪。
魏叔玉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父皇来公主府时，悄悄塞给妾身的。”
说完长乐看向高阳，目光颇有些复杂，“父皇本来不同意，但那荣留王愿意用辽水南岸做聘礼。”
“辽水南岸？？”
魏叔玉喃喃自语一句，旋即他便明白荣留王打的什么主意。
唐朝时期的辽水，与后世的辽水不一样。
此时辽水附近都是沼泽，近乎蛮荒一片。用辽水南岸换取与大唐关系缓和，完全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
什么都不用付出，还能白得一个大唐公主。
更重要一点，荣留王此时的处境十分不妙，军政大权旁落在渊盖苏文之手。
他再不找个外力帮手，迟早会被渊盖苏文害了性命。
雪越下越大，梅枝不堪重负，发出吱呀的声响。
高阳忽然笑了，笑声格外凄厉：“好一个辽水南岸！原来我这个公主，终究不过是政治的筹码！”
她转身欲走，魏叔玉上前一步拦住她：
“高阳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去和亲，大唐永不和亲。”
高阳怔住，长乐也惊讶的看向魏叔玉。
“你说什么？”高阳的声音微微发颤。
魏叔玉目光坚定：“我说，不会让你远嫁高句丽。辽水南岸又如何？大唐的疆土，不需要用女人来换取。”
高阳语气失落：“魏郎的心意高阳领啦，朝政大事终究...”
“朝政大事又如何，就该牺牲女子的终身幸福吗？”
说完魏叔玉看向长乐，“丽质，你且回府，我这就进宫面圣。”
他转身要走，高阳却拉住他的衣袖，泪如雨下。
“够了，有魏郎这句话就够了，高阳不愿魏郎与父皇冲突。”
魏叔玉轻轻拂开她的手，目光柔和了几分：
“叔玉并非只是救你，而是救我华夏千千万万的女子。”
说完他刚想大步离去，身旁传来一道惊呼声：
“妹妹你怎么啦！”
魏叔玉从长乐怀里接过高阳，探完她的鼻息后又扒开她眼睛看了下。
“夫君，高阳她…她怎么啦？”
魏叔玉沉思片刻道：“气急攻心、肝火过旺，只怕…”
“只怕什么？？”
魏叔玉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只怕要用到放血疗法。”
他内心一阵无语。怎么每次与高阳见面，动不动就放次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