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宫门,魏叔玉长出一口气。
白樱的马车已在宫外等候。
“老爷,如何?”白樱掀开车帘,低声问道。
“回府再说。”魏叔玉登上马车,闭目养神。
白樱朝马夫打个手势,转身关上车厢门。
“老爷,奴婢帮您松弛下筋骨?”
魏叔玉点头,顺势靠进她怀里。
一向严肃的白樱,瞬间变作女儿状,脸颊上升腾起一抹诱人的红润。
“白姐姐。”
魏叔玉忽然睁开眼,“周焕那边,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
白樱手中动作不停:
“周母的病是真的,请御医的钱确实出自王家。”
“稚奴那家伙,倒是挺会借势啊。李泰那蠢货,真以为就他能争皇位。
却不知高端的猎人,往往隐藏在幕后。”
白樱温柔抚下他皱起的眉头:“不良人调查他这半年的行踪。三个月前,他曾与王崇真在‘醉月楼’见过一面。”
“醉月楼…”
魏叔玉眼神一冷,“那不是王家暗地里的产业吗?”
“正是。”白樱点头,“见面之后没几天,周母的病就突然好转,御医也请上了。”
魏叔玉伸出手,解开白樱胸前的一颗盘扣。
摸索把玩一阵后,从她怀中掏出一叠纸。
白樱感觉浑身发软,呼吸也不由得变得粗重几分。
周焕,寒门出身,贞观十年的进士。为人耿直,为官清廉,在工部督造司位置上一干就是七年。
母亲王氏,今年六十三岁,患有心疾。三个月前病情加重,太医坦言撑不过今年春天。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周母不行时,病情却突然好转。
如今不仅下了床,还能在院子里走动。
“御医是谁请的?”魏叔玉问。
“太医院副院正,孙思邈的弟子李渔。奴婢打听过,李太医原本是不接私诊,那天却破例去了周家。”
“谁的面子这么大?”
“王家,王崇真亲自去请的,说是周焕是他远房表亲。”
魏叔玉冷笑:
“远房表亲?周焕是陇西人,王家是太原人,这亲戚攀得可真够远的。”
“老爷,要不要奴婢去周家…”
“不急!”
魏叔玉摇头,“现在去打草惊蛇。王家下如此大的本钱,自然不是为收买个小小的主事。”
“那老爷的意思?”
魏叔玉傲然一笑:“倘若所料不差的话,估摸着打热气球的主意!”
“热气球??”
白樱满脸的古怪,“老爷,工部的匠人,也会造热气球?”
魏叔玉嗤笑一声:“热气球的原理并不复杂,就是大号的孔明灯。”
白樱顿时着急起来,“老爷,那…那怎么办?”
魏叔玉笑着将她拉进怀里,“放心吧,热气球最关键的材料与原料,工部并不知道。除此以外……”
停顿一下继续道:“综合不良人调查到的信息来看,稚奴所谋甚大啊。”
白樱的美眸里,满满都是不解,不过她并没有问什么。
“老爷,要不将周焕抓起来审审?”
“周焕是个棋子,也是个突破口。”
魏叔玉道,“王家收买他,一是为了在工部安插眼线,二是在驰道工程上做手脚。”
“做手脚?”
“没错,就是做手脚。倘若没料错的话。有人想利用几十万奴隶,给本驸马添添堵!”
白樱倒吸一口凉气:“好毒的手段!修路的奴隶有几十万,真有人从中使坏,没准备的话真会出大乱子。”
“所以暂时不能动他,看看是否与本驸马所料不差。”
“哦……”
马车在公主府门前停下。
魏叔玉刚下车,就看到李旭急匆匆的跑过来。
“驸马爷,您可算回来了!”李旭压低声音,“出事了!”
“什么事?”
“周焕母亲病情突然加重,现在昏迷不醒!”
魏叔玉脸色一变:“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时辰前。周焕已经急疯了,正到处求医呢。”
魏叔玉与白樱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不解。
这时间点,太巧了。
“走,去周家!”魏叔玉当机立断。
“驸马爷,你要亲自去?”李旭有些意外,“周焕只是个小主事…”
“事情有变,必须去瞧瞧!”
…
周家住在延康坊,是个两进的小院。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
魏叔玉赶到时,院外已经围了不少街坊邻居。
“周家大娘多好的人啊,怎么就…”
“听说下午还好好的,突然就倒下了。”
“周主事是个孝子,这下可怎么办啊…”
…
魏叔玉拨开人群走进院子,只见周焕正跪在正房门口,一个劲地磕头。
“娘!娘你醒醒啊!”
他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旁边几个工部同僚拉都拉不住。
“周主事。”魏叔玉走上前。
周焕看到魏叔玉,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扑过来。
“驸马爷!驸马爷救救我娘!求您救救我娘!”
魏叔玉挥挥手,一群武侯鱼贯而入,将周围一遭人都驱散走。
“将你知道的说出来!”
周焕的眼神有些游离,“知…知道什么??”
魏叔玉嗤笑一声:“你当本驸马很闲?倘若不是掌握些什么,会亲自走一趟?”
“啊??”周焕心底一片骇然。
他怎么都没想到,还没开始的事情,怎么就败露了呐?
“下…下官不知道魏驸马在说什么?”
“哼!!”
魏叔玉睥睨他一眼,“冥顽不灵,莫非你想去大理寺逛逛??”
周焕急得后背一身冷汗,连忙朝着魏叔玉不停磕头。
“只要驸马爷肯救我娘,下官什么都交代。”
魏叔玉狠狠地踹周焕一脚,他最讨厌别人讨价还价。
“来人,将他押送到大理寺。”
“驸马爷,别别…下官交代,下官交代…”
正说着,外面传来马蹄声。
李旭跳下健马,身后跟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老者一身青布长衫,背着一个药箱。虽然年迈,但步履稳健,眼中精光内敛。
正是有“药王”之称的孙思邈。
魏叔玉连忙迎上去,“孙神医,您刚从终南山回来,还未歇息就劳烦您跑一趟。”
孙思邈摆摆手:“驸马爷客气,病人要紧,老夫先检查一番。。”
周焕赶紧领着孙思邈进去。
魏叔玉没有跟进去,而是站在院子里等着。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孙思邈走了出来,脸色凝重。
“孙神医,我娘她…”周焕紧张地问。
“令堂是中了毒。”孙思邈沉声道。
“中毒?!”周焕如遭雷击,“怎么可能?我娘她…”
“是一种慢性毒,平时不易察觉,但会在某个时间点突然发作。”孙思邈道,“看症状,至少已中毒三个月。”
三个月!
魏叔玉心中一动,那正是周母病情好转的时候!
“能救吗?”魏叔玉问。
“幸好发现得早,还有救。”孙思邈从药箱里取出针囊,“老夫先施针护住心脉,再开方解毒。不过…”
他看向周焕:“这毒不是寻常之物,下毒之人必是精通药理。周主事,你可有什么仇家?”
周焕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孙神医先等等,让他这个狗东西先交代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