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艾琳奈拥有过一切。
她生活在狭小的世界中,一出生就具有庞大的灵力,被前任灵巫看重,日后必然会成为下一任的灵巫。
父亲,母亲,妹妹都将她视作骄傲,村里的人也都将其视作下一任守护者尊崇。
十二岁那年,艾琳奈初次迎来觉醒,她做了一个荒唐的梦。
梦境之中她妹妹埃琳娜哭泣着将这座村庄里面的所有人全部杀死,包括家人在内的所有人全部都死在了她的手上,但她唯独没有对她这个姐姐下手。
没过几年这个噩梦就得到了应验,她尝试着阻止,但却完全无法抗衡降神的埃琳娜,无力地倒在地上看着火焰将原先的村庄吞没,里面没有一人能够幸存下来。
那一天,艾琳奈失去了一切,唯一拥有之物也变成了敌人。
非常符合主人公的展开,但对于当事人来说是不折不扣的灾难,她从未祈愿过这件事,但事情还是发生了。
艾琳奈拿起村里代代传承的剑,从灰烬之中找出有价值之物全部带上,就此踏上了寻找妹妹的道路。
从那天起她就一直在做噩梦,她甚至已经习惯了噩梦,反而能够以上帝视角来观摩这些梦境发生的位置,确定之后立刻追过去。
大陆上开始出现一些异常模样的怪物,每次噩梦结束这些怪物都会成批出现,然后全部惨死在埃琳娜所执行的杀戮中。
艾琳奈由此产生一个猜测,恐怕当初她所生存的那个村庄也被这种变异成为怪物的毒所感染,妹妹才不得不提前动手,让他们能够以人类的身份迎来死亡。
这实在是太过异常的行为,这无疑需要极大的魄力以及觉悟才能做到这种事情。
这终究只是猜想,无法将其证实,她越发迫切地想要找到妹妹,与她进行交流。
在又一次行动过后,埃琳娜加入了一个名为救世骑士团的组织,组织成员有着一位以救世为目标的勇者,一位爱慕着勇者的法师少女,一位追求强大的武人,一位贯彻自我的剑士。
他们带领着追随者们一直在杀戮怪物,一直在进行着消灭怪物的工作。
但是这种举动毫无意义,怪物还是越来越多,杀戮已经无法追上人类堕落成为怪物的速度。当那个术式被激活时,一切就已经要迎来结束了,这个世界已经完蛋了。
救世骑士团的全员孤注一掷启动了召唤神的仪式,全员在勇者带领下向着这场异变的元凶发起了挑战。
只要战胜祂,只要杀死祂,就能否定现在发生过的一切悲剧,创造出祂不存在的新世界。
然而最终还是未能成功,最终还是未能战胜,最终还是未能杀死,艾琳奈赶到现场时,骑士团大部分成员都被异神所杀死,只有最强的勇者以及埃琳娜还留着一口气。
两人仿佛早就知道她会过来一样露出了微笑,他们早已察觉到了艾琳奈一直在观察他们,他们也早已做好了备案。
当一切手段都行不通,当一切计划都无法实现,那就将一切希望都托付给最后之人,让她带着希望离开这片土地,继续去与异神抗争,直到有一天能够触及到异神,再杀死祂来否定这一结局。
“姐姐,你来了啊。”埃琳娜尽量诙谐地说,但声音听起来像是在颤抖。
她一直都在做正确的事情,为了保护姐姐这个希望而亲手杀死了疼爱自己的家人,照顾自己的邻居,还有一众友善的村民。
即便可以用大义来为这个行为开脱,她也无法原谅自己犯下的罪行。
所以她一直在逃避跟姐姐再见一面,只是现在她已经连移动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为什么要一个人去背负那些?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艾琳奈冲向她,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释放出来。
“因为姐姐你很温柔啊,你一定会想着去拯救他们,一定会想着去挽回他们,但是这个术式一旦开始就是不可逆转的,你最终一定会承受更重的创伤,一定会后悔的……”埃琳娜的脸上带着笑容,又流着泪水,情绪显然很是复杂。
“你怎么知道我会这么做?”艾琳奈凝视着她的面容问。
“因为我也跟姐姐一样觉醒了时空之力啊。”埃琳娜轻声给出回答,“甚至我的力量比姐姐你还要强呢,只是我一直都将它隐藏了起来。”
“在注意到这件事时,我就一直在进行回溯来尝试拯救村庄,我甚至不止一次将那座法阵封印,可每次都会因为突发事件而激活,每次结果就是只有我们没有遭到感染,其他人都会堕落成为怪物。”
“在经历了上百次的失败后,我就明白这是命运在作怪,这不是我能够颠覆的死局,所以就只能放弃,开始寻找其他出路了。”
时空之力并非无限,她一遍又一遍的进行尝试,一遍又一遍的遭遇惨败,甚至有不少回看着艾琳奈死在眼前,这种地狱般的试炼将她折磨到疯掉,后面做出那种事情已经不奇怪了。
“我马上就要死了,死之前我有一个请求,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了,可以说为我实现吗?艾琳奈姐姐。”埃琳娜轻声问。
这句耳熟的称呼在这一刻无比陌生,艾琳奈脸上一阵恍惚。
“你要我做什么?”
“杀了我。”
“你是在开玩笑吗?”
“你我身上的时空之力本就是一体的,姐姐你唯有杀掉我才能取回完整的力量,我马上就要死了,这份力量就此消散太浪费了,快动手吧!”埃琳娜强忍着痛楚,让自己继续生存下去,绝对不要在姐姐动手之前死去。
回想起来她好像一直都在强迫姐姐做自己不情愿的事情,每一次都让她遭遇到不幸,亲手夺走了她的一切,摊上她这个妹妹也真是倒霉呢。
“…………”
艾琳奈没有给出回答,只是凝视着她,怜爱,悲悯,痛楚,憎恨,眷恋,种种情绪都在她脸上呈现。
她似乎总是慢上一拍,总是比起事情的变化慢上一拍,在关键的时候迟到,自己重视的东西一样都保护不好,以至于会沦落到现在的处境。
她沉默了一段时间,将腰间之剑缓缓拔出,颤抖着将剑送入妹妹的胸膛。
“谢谢。”埃琳娜满足地笑了,“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我爱你,姐姐。”
说完,这位总是带着开朗笑容的女孩永远闭上了眼睛,全身化作光粒融入艾琳奈体内,被分裂的时空之力回归完整,原地只留下她那把惯用的佩剑。
后来踏上旅途的艾琳奈总是模仿着她妹妹,总是装出开朗的模样,总是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她用这种方式来怀念永远离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