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在“黑棺”与“断瀑”那毁天灭地般的对撞之后，整个虚圈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风声停歇，沙尘缓缓沉降，只剩下那个琉璃化的巨大凹坑，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何等恐怖。
葛力姆乔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每一次跳动都沉重而艰难。
他看着那个背影，那个连斩魄刀都未曾出鞘，便以绝对的力量碾压了第三十刃归刃姿态的王。
一种名为“敬畏”的情绪，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在他灵魂深处扎根。
这比单纯的崇拜更深沉，比狂热的战意更纯粹。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强大，强大到让旁观者连嫉妒之心都无法生出，只剩下仰望的资格。
陆鸣的目光从单膝跪地的赫丽贝尔身上移开，心中却在复盘刚才的战斗。
舍弃咏唱的九十号破道，威力确实惊人。但这还远不是他力量的全部。
通过修罗殿为赵空城和红缨制作死霸装后，他拥有了一次性使用禁墟的能力。
禁墟，本质上是人类强者对规则的深度解析与应用，某种意义上，和鬼道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体系截然不同，更偏向于个人化的法则。
这种能力，简直是完美的底牌。
陆鸣甚至能想象出那副有趣的画面——当他站在守夜人的同伴面前，右手凝聚出燃烧着毁灭烈焰的火羽，左手划出撕裂空间的月弧时，赵空城和红缨的表情大概会非常精彩。
一个咋咋呼呼地跳起来，指着自己大喊“卧槽，你偷我技能！”
另一个大概会瞪大那双漂亮的眼睛，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憋出一句“……陆鸣，你是不是把我解剖了？”
想到这里，陆鸣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生活嘛，总得找点乐子。
他的视线越过葛力姆乔，落在了远处那片仅存的阴影里。
“诺伊特拉，看了这么久，不出来打个招呼吗？”
阴影猛地一颤。
诺伊特拉的身影僵硬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那巨大的镰刀还插在沙地里，握着刀柄的手上青筋毕露。
他脸上的表情，是一种混杂着惊骇和此刻被点名后的恐惧所构成的复杂结合体。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藏得这么好，还是被发现了。
“王……”
诺伊特拉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努力想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但脸上的肌肉却不怎么听使唤。
“辛苦了。”
陆鸣的语气温和得像是在和老朋友聊天。
“我和葛力姆乔、赫丽贝尔不在的这段时间，虚圈就交给你一个人镇守，想必很寂寞吧？”
寂寞？
诺伊特拉愣了一下，没明白王的意思。
他只是第五十刃，上面还有赫丽贝尔和另外两位，葛力姆乔的实力又已经突破成为瓦史托德，实力比自己强，的确外出也轮不到他。
“一个人待久了，筋骨容易生锈，战意也会消沉。”
陆鸣的声音充满了关怀。
“这可不行。作为我的十刃，必须时刻保持最强的姿态。”
诺伊特拉的心里咯噔一下，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涌了上来。
他看到陆鸣转向了另外两人。
“葛力姆乔，赫丽贝尔。”
“属下在。”葛力姆乔立刻挺直了腰板，眼中战意重燃。
赫丽贝尔也站起身，默默地走到陆鸣身后，眼神坚定。
“诺伊特拉为了我们，孤独地守护了虚圈这么久，我们不能没有表示。”
陆鸣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所以，我决定给你们一个任务——好好陪诺伊特拉活动一下筋骨，帮他驱散一下寂寞。”
“记住，要用尽全力，这才是对同伴最高的敬意。”
“诺伊特拉，你也应该早点进化到瓦史托德了，不然的话，会被甩得很远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场间的气氛骤然改变。
葛力姆乔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一种近乎残忍的狂热笑容，他“咔咔”地扭动着脖子，骨节发出爆响，目光如同锁定了猎物的野兽，死死地盯住了诺伊特拉。
“嘿……原来是这样啊，王。”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兴奋。
“属下明白了！一定会好好‘安慰’一下诺伊特拉的！”
刚刚见证了王那神明般的战斗，他正愁一身沸腾的战意无处发泄。
现在，王亲自给了他一个完美的沙包。
另一边，赫丽贝尔的面容依旧清冷，但她碧绿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将手中的皇鲛后横握，一股沉凝的灵压开始缓缓升腾。
王的命令，就是一切。既然王说要用尽全力，那她便不会有丝毫留手。
“不……等等！王！”
诺伊特拉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脸都绿了。
开什么玩笑！
让自己同时对上第六刃和第三刃？
这不叫活动筋骨，这叫单方面殴打！这不叫驱散寂寞，这叫送我上路啊！
尤其是赫丽贝尔，她刚刚在王的手下吃了瘪，心里肯定也憋着一股火，这要是全撒在自己身上……
“王！我觉得我状态很好！非常好！前所未有的好！”诺伊特拉急得语无伦次，挥舞着手臂，“我一点也不寂寞！我喜欢孤独！孤独使我强大！我……”
然而，他的话被两股陡然爆发的灵压硬生生堵了回去。
葛力姆乔的身影已经化作一道蓝色闪电，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冲而来，拳头上包裹着高浓度的灵压，毫不留情地轰向他的面门。
“少废话了，诺伊特拉！让本大爷来检验一下你这一年有没有偷懒吧！”
与此同时，赫丽贝尔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他的另一侧，手中的皇鲛后划出一道优雅而致命的弧线。
“王的命令，即是荣耀。”
前后夹击，退路全无。
诺伊特拉的独眼中充满了绝望，他只能狂吼一声，拼命举起那巨大的镰刀，将自己所有的灵压都灌注其中，仓促地格挡。
“你们两个混蛋——！”
轰——！
新一轮的爆炸在琉璃化的巨坑中再次响起，这一次，伴随着诺伊特拉凄厉的惨叫。
陆鸣看都没看身后的战局，只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向着虚夜宫的方向走去。
“年轻人，火气太旺盛，是得好好发泄一下。”
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宫殿的阴影中，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感叹，以及诺伊特拉在风中凌乱的、断断续续的哀嚎。
“我真的……不寂寞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