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顿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气，仿佛这段记忆让他感到无比的厌恶和愤怒：“所以，我离开了。我无法接受自己为这样的怪物效力，无法接受自己曾经付出的一切，最终变成了帮他们实现野心的工具。”
李墨静静听着，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他看着雷泽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感觉这个男人的过去远比他说的更加复杂，更加痛苦。他隐隐觉得，这个雷泽可能还隐瞒着更多的秘密，但他没有追问，因为雷泽说的已经够多了。
李墨低头看着脚边的箱子，压低了声音问：“所以……这个箱子是灰烬盟约想要的东西？”
“没错。”雷泽冷冷地回答，“而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回它，甚至不惜杀掉每一个知道它存在的人。包括你。”
“杀掉我？”李墨神情一僵，脑海中不禁回想起自己接下任务时，那个看似普通的雇主露出的神秘微笑。他开始明白了，自己从一开始就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而这阴谋的核心正是他脚下的箱子。
“别太天真，李墨。”雷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站起身，将步枪重新背到肩上，目光冷峻而决绝，“你只是个送货的，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个替罪羊。他们用一笔钱把你拉下水，再用追兵抹掉你的存在。而你死后，这个箱子还是会落回他们手中。”
李墨的心脏猛地一沉，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凉了下来。他死死盯着雷泽，问出了一个他早该问的问题：“那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不也是灰烬盟约的人吗？”
雷泽顿了顿，微微低下头，嗓音低哑：“因为我知道，他们不会放过你。因为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都是被他们利用过的人。”他抬起头，目光冷得像冰，“但我不想再被他们操控，我更不会让他们继续为所欲为。既然我无法摧毁灰烬盟约，那我至少会毁掉它的一部分——包括这个箱子。”
李墨沉默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已经无路可退。雷泽的话让他明白了，这场生死追逐的背后，是一个庞大而深不可测的漩涡。而他，已经站在了漩涡的中心。
厂房外，天空灰暗，尘土混杂着化学气味在空气中弥漫。一阵阵低沉的嗡鸣声打破了废弃工业园区的寂静——几架低空飞行的无人机正缓慢地滑过废墟上空，红色的扫描光像利剑一样扫过地面和墙壁，将破碎的砖瓦和散落的金属映得血红。每当扫描光线落在某个角落，残存的碎玻璃便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仿佛无处不在的眼睛，紧紧盯着整个工业园区的一举一动。
李墨透过破碎的窗户向外窥视，脸色愈发苍白。他的目光在无人机和四周摇摇欲坠的建筑之间来回游走，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脚边的箱子。他的嘴唇紧抿，指尖微微颤抖，显然正处于某种内心激烈的挣扎中。
“我们不能一直躲着，”他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焦虑，“他们迟早会找到我们。如果……如果他们只是为了这个东西，也许我可以交出去……”
话音未落，雷泽猛地转过身，目光像刀一样直刺李墨。他一把按住李墨的肩膀，压低声音怒吼：“住嘴！”他的语气如冰冷的利刃，掷地有声，“如果你把箱子交出去，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他们需要的从来不只是这个东西，而是确保没有任何人知道它的存在。交出去，意味着你死得更快。”
李墨被雷泽的目光震住了，一时无言。他的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似乎还想反驳什么，但雷泽的冷厉让他只能咬紧牙关，攥紧拳头。他低头看着地面，脸上的挣扎和不甘清晰可见。
雷泽收回手，冷冷地盯着李墨，声音中透着压抑的怒意：“你以为交出箱子就能活命？你以为他们会遵守游戏规则？不，李墨，这里没有规则。他们的目标是控制这个世界，而你只是他们一次性使用的棋子。”
李墨沉默片刻，最终抬起头，艰难地问：“那……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
雷泽的表情没有任何松动，他盯着李墨的眼睛，沉默了片刻后缓缓说道：“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我能猜到几分。”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像是述说一个难以启齿的真相，“你知道在废土毁灭之前，有无数的科研实验被中断，有些甚至在混乱中泄露到了外界。这些箱子里装的，大多是那些实验的残留物——基因武器、纳米科技、甚至可能是控制意识的装置。它们每一样都能彻底改变这片废土，但改变的方向只有一个——毁灭得更快。”
他的话像一把锤子，重重砸在李墨的心头。李墨听完，背上的冷汗已经渗透了衣服，他的身体僵硬地靠在墙上，眼神中满是震惊和不安。他低头看着自己脚边的箱子，仿佛它不再是一个普通的金属容器，而是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外面的嗡鸣声越来越近，无人机的扫描光已经扫到了厂房的墙壁上，红光透过破裂的窗户映在李墨的脸上。他屏住呼吸，身体紧贴着墙壁，努力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响。然而，他却无法平复内心那种愈演愈烈的恐惧。
“我们得转移，”雷泽打破了沉默，他的语气冷静中透着一丝急迫，“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如果我们被困住，那就真的完了。”
李墨点点头，踉跄着站起身。他的手臂因为长时间抱着箱子而发酸，但他却丝毫不敢松开分毫。他跟在雷泽身后，两人沿着厂房的阴影区域悄无声息地穿行。他们从一个断裂的窗框跳出，穿过堆满废弃器械的空地，又绕过几堵即将坍塌的墙壁，最终进入了另一个更为隐蔽的厂房。
然而，他们很快发现，追杀他们的敌人并不是普通的废土猎人。那些敌人装备精良，行动迅速，显然接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远处传来隐约的脚步声，以及低语的指令声——他们正在逼近。
李墨趁着短暂的停歇，低声问雷泽：“这些人是谁？为什么他们会追杀我们？”
雷泽靠在墙边，目光透过裂缝观察外面的动静。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冷冷地说道：“是灰烬盟约的人。”
“什么？”李墨瞪大了眼睛，声音几乎失控，“灰烬盟约？不是你刚刚说的那个组织吗？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为什么他们还会追你？”
“他们不是冲我来的，”雷泽摇了摇头，冷笑了一声，“他们的目标是你手中的箱子。他们早就盯上它了，甚至可能从一开始就盯上了。”
“等一下……”李墨脑中快速闪过一些片段，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他们就是雇佣我运送这东西的人？”
雷泽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仿佛这个事实早已不言而喻。
“什么？！”李墨大吃一惊，拳头握得更紧了。他的声音压低到了几乎颤抖的地步，“你是说，他们让我冒着生命危险送这个箱子，就是为了……”
“让你死。”雷泽的声音打断了他，冷得像寒冰，“他们用高价的报酬引诱你来运送这东西，然后派人追杀你，确保箱子最终回到他们手里。而你呢？只是他们的工具，一个替罪羊。”
李墨怔怔地站在原地，脑海中一片混乱。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接了一个危险的任务，却没想到背后隐藏着如此深的阴谋。那些承诺的高额报酬，那些再三强调的“保密原则”，如今回想起来，竟然像是冰冷的讽刺。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李墨声音颤抖，目光却变得凌厉，“如果他们想要这个东西，为什么不直接拿走？”
“因为他们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雷泽低声说道，他的语气冷静得近乎残忍，“灰烬盟约的手段一向如此。他们需要有人替他们去冒险，替他们背负一切风险，而一旦事情成功，你的存在就变得毫无意义。他们会清理掉所有知情者，包括你。”
李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视线下意识地落在脚边的箱子上，那金属表面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仿佛在嘲笑他的天真。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已经死定了，是吗？”李墨咬牙低声说道，声音中透着一股无力的愤怒。
“不一定。”雷泽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他看着李墨，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如果你和我联手，也许还能活下来。但前提是——你得把这个箱子带到一个比灰烬盟约更想毁掉它的人手里。”
“谁？”李墨一愣。
雷泽冷冷一笑，没有回答，转身走向出口：“先活下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