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的寒风卷着碎雪拍打在艾莉森脸上。她盯着手机里那条匿名短信：「想知道你父亲破产的真相？圣诞夜23:17，幽灵大厦12层。」
\"这肯定是恶作剧。\"她呵着白气，黑色高跟鞋在结冰的人行道上打滑。父亲三年前在自家车库饮弹自尽，尸检报告显示他胃里塞满了撕碎的美金。
转角处突然亮起的霓虹刺得她眯起眼。本该空无一人的\"所罗门金融中心\"大厦，此刻每个窗口都亮着诡异的绿色灯光，楼顶投影着不断跳动的比特币汇率。
\"果然来了。\"阴影里走出卢卡斯，他相机镜头反射着大厦不自然的亮光，\"我追踪的洗钱案线索也指向这里。\"
他们推开旋转门的瞬间，圣诞颂歌骤然变成1566年的明代雅乐。大堂中央的喷泉涌动着暗红色液体，大理石地面上浮现出血色字迹：
规则1：财富游戏开始后，只有遵守经济规律者才能活着离开
电梯门自动打开，显示屏闪烁着：
「当前资产：中产阶级（剩余时间47分钟）」
电梯在5层停住，门外是上世纪30年代风格的证券交易厅。穿马甲的交易员们机械地重复着抛售动作，他们的脸都是空白的面具。
\"欢迎来到债务重组层。\"广播里响起甜美的女声，\"请选择：A.转让父亲留下的矿区债券 b.签署无限连带责任协议\"
艾莉森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伸向b选项。\"别碰！\"卢卡斯拉回她，\"这是2008年次贷危机的死亡选项。\"他掏出瑞士军刀割破手指，将血滴在A选项上——这是他在玻利维亚调查时学到的\"血契约\"破解法。
电梯升至20层，这里装修成现代互联网金融中心。穿西装的恶魔微笑着推出二维码：\"扫描领取百万消费贷，前三年零利息哦~\"
卢卡斯刚要拒绝，三个年轻人冲进来疯狂扫码。他们的皮肤立刻浮现出条形码纹身，眼睛变成美元符号。\"消费贷奴隶...\"艾莉森想起父亲笔记本上的警告。
为躲避36层的\"房地产陷阱\"，他们撬开维修通道来到地下室。成堆的黄金中跪着个穿明朝官服的身影，他正在血账本上记录：
「嘉靖四十五年，太仓库亏空白银二百八十万两，拟加征丝绢税于浙商」
\"原来是你！\"卢卡斯举起相机，\"1566年那个建议盘剥商人的户部侍郎！\"鬼魂抬头，腐烂的脸上爬满铜钱状蛆虫：\"本官只是说了实话...如今他们用得更娴熟...\"
墙上突然投影出七条现代经济建议，每条都在渗血。鬼魂狂笑：\"看看你们的央行行长生前最后一份报告！\"艾莉森认出那是父亲笔迹，第七条被血污遮盖的建议正是：
「7.中产阶级只是缓冲带，必要时可弃」
冲破49层\"通胀焚化炉\"后，他们来到顶层圆形大厅。中央悬浮着巨型印钞机，两侧站着父亲的亡魂和央行行长。
\"女儿，选左边。\"父亲幽灵指着印钞机，\"启动量化宽松，所有人暂时得救，但三年后恶性通胀...\"
行长冷笑：\"选右边，保全精英资产，让下面49层的人承担贬值。\"
卢卡斯突然举起在地下室拍的照片：\"看！所有危机都是这轮回游戏！\"照片显示大厦其实是巨型债务钟摆，每隔70年就会重置。
艾莉森想起第七条建议的真正含义。她砸碎消防栓，用水柱冲向印钞机：\"我选c！毁了这个轮回系统！\"
爆炸气浪中，艾莉森在急诊室醒来。电视正在报道：\"昨夜全球央行罕见联合干预，所罗门大厦因电路故障起火...\"
护士递来烧焦的笔记本，最后一页浮现新字迹：
「真正的经济规律只有一条——当多数人活不下去时，所有规则都会改写」
窗外，2023年圣诞节的太阳照在失业者游行队伍和狂欢的股市显示屏上，同样明亮。
艾莉森在医院醒来时，窗外已是圣诞节的清晨。
她的右手缠着绷带，掌心隐隐作痛——那是她在顶层大厅砸碎印钞机时留下的伤口。医生告诉她，他们在废墟中发现了她，但奇怪的是，她的血液里检测出了微量的铜锈，仿佛她的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而是古钱币的锈蚀。
“卢卡斯呢？”她挣扎着坐起来。
护士摇头：“只有你一个人被送进来。”
电视里，财经新闻正在播报： “昨夜，全球央行联合宣布紧急救市措施，避免了一场可能的经济崩溃。与此同时，华尔街‘所罗门金融中心’因电路故障引发火灾，大厦顶层严重损毁……”
艾莉森盯着屏幕，手指不自觉地攥紧。电路故障？不，她亲眼看到那台印钞机爆炸，看到父亲的亡魂和明朝户部侍郎的诅咒。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绷带下渗出一丝暗绿色的锈迹。
“他们还在你身体里。”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病房角落传来。艾莉森猛地抬头，卢卡斯靠在墙边，脸色苍白，脖子上缠绕着一条诡异的铜钱项链，每一枚铜钱都刻着不同的年份——1566、1929、2008、2023……
“你……还活着？”她声音发颤。
卢卡斯苦笑：“勉强算是。”他拉开衣领，露出皮肤上蔓延的铜锈纹路，“我们破坏了‘轮回钟摆’，但诅咒没有消失，只是转移了。”
他递给她一部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模糊的照片——爆炸前的最后一刻，他拍下了印钞机内部的结构。
“这不是普通的印钞机，艾莉森。”卢卡斯的声音低沉，“它的齿轮是用人骨做的，油墨是血，而它的动力……是债务。”
照片放大后，艾莉森看清了印钞机内部刻着的一行小字：
“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雄，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他们离开医院，街道上圣诞节的欢庆气氛与失业者的游行队伍形成诡异对比。
卢卡斯带她去了一个地方——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地下金库。
“这里藏着一份名单。”他低声说，“所有在‘幽灵大厦’里签过债务协议的人，都会在三年内破产，而他们的资产……会被转移到某个地方。”
艾莉森皱眉：“你是说，大厦只是个‘收割机’？”
“不，它是个过滤器。”卢卡斯冷笑，“它筛选出那些‘中产阶级’——没有真正生产资料，却又足够富有的群体。然后，在危机来临时，他们的财富会被系统性地蒸发，用来填补上层的亏空。”
他调出一份加密文件，上面赫然是父亲生前的最后一封邮件：
“他们需要一场可控的崩溃……中产阶级只是缓冲带，必要时可弃。”
艾莉森浑身发冷。
他们潜入金库深处，发现了一台与“幽灵大厦”顶层一模一样的小型印钞机，仍在运转。
“这就是真相。”卢卡斯指着机器，“真正的经济危机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制造的轮回。每一次‘救市’，不过是把债务转嫁给普通人，用通胀掠夺他们的财富。”
艾莉森盯着印钞机，突然发现它的出钞口正在吐出一种诡异的绿色钞票，上面印着的不是总统头像，而是一张张痛苦的人脸——那些在债务中崩溃的人。
“我们得毁了它。”她说。
卢卡斯摇头：“没用的，这只是其中一台。全球有无数这样的机器，它们连接着一个更大的系统。”
他指向印钞机底部的一行铭文：
“通货膨胀不是意外，而是政策。”
圣诞夜的钟声再次敲响。
艾莉森站在联邦储备银行外，看着游行的人群和闪烁的股市大屏。她终于明白了父亲笔记里的最后一句话：
“当多数人活不下去时，所有规则都会改写。”
卢卡斯站在她身旁，铜锈已经蔓延到他的下巴。
“我们逃不掉的，对吗？”她轻声问。
他笑了笑：“逃不掉，但我们可以选择怎么死。”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明朝铜钱，递给她。
“最后一课，艾莉森。”他说，“真正的财富，不是金钱，而是选择权。”
铜钱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远处，华尔街的灯光一盏接一盏熄灭，仿佛某种巨大的存在正在苏醒。
艾莉森盯着自己手臂上蜿蜒的铜锈纹路，它们像某种活物般缓慢生长，每过一小时就多延伸一寸。卢卡斯的情况更糟——他的半边脸已经覆盖了一层青铜色的硬壳，右眼的瞳孔变成了古钱币的方孔形状。
“我们还有多久？”她低声问。
“三天，也许更短。”卢卡斯的声音变得沙哑，像是金属摩擦，“铜锈会侵蚀血肉，最终把我们变成‘钱奴’——那些在金融大厦里签了卖身契的活死人。”
艾莉森翻出父亲的旧笔记本，其中一页被烧得只剩半句话：
“破解之法在……”
后面的字迹焦黑难辨。
“我们需要更多线索。”她咬牙道，“如果诅咒来自明朝，那源头一定还在。”
卢卡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机票：“最后一班飞往北京的航班，两小时后起飞。”
北京，故宫博物院。
深夜的紫禁城笼罩在雪雾中，红墙金瓦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艾莉森和卢卡斯翻过围墙，直奔户部旧址——明朝管理财政的核心。
“1566年，嘉靖皇帝时期的国库亏空案。”卢卡斯低声解释，“户部侍郎徐阶为了填补赤字，向商人加征重税，导致江南富商集体破产。据说他临死前诅咒后世金融体系，让债务成为永世轮回的枷锁。”
他们撬开尘封的地下档案室，在腐朽的木柜中找到一本血渍斑斑的《太仓库收支总册》。翻开最后一页，上面用朱砂写着一行触目惊心的字：
“债无解，唯血偿。”
突然，档案室的烛火齐齐变成幽绿色。一个穿明朝官服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腐烂的脸上挂着铜钱串成的帘子，每一步都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尔等……擅动国本……”鬼魂的声音像是无数账本翻页的沙沙响。
艾莉森举起父亲的笔记本：“徐阶！你的诅咒该结束了！”
鬼魂大笑，铜钱帘子哗啦作响：“愚蠢！非吾诅咒世人，乃世人自愿为奴！尔等今日可愿签下契约？免债、富贵、长生……”
卢卡斯猛地掀开外套，露出胸膛——铜锈已蔓延至心脏位置，但皮肤上赫然刻着一道反写的符咒。
“我们不是来求饶的。”他冷笑，“是来查账的。”
卢卡斯从背包里掏出一台改装过的平板电脑，屏幕亮起，赫然是全球债务实时数据图。
“看清楚了，徐大人。”他将电脑转向鬼魂，“1566年，大明国库亏空280万两白银；2023年，全球债务突破300万亿美元——你的‘轮回游戏’玩得不错啊！”
鬼魂的铜钱帘子突然静止。
艾莉森趁机翻开《收支总册》的夹层，抽出一张发黄的丝绢——真正的嘉靖密旨。
“当年嘉靖皇帝早知道你在盘剥商人！”她高声念道，“‘徐阶欺上瞒下，罪当凌迟’……但你提前自尽，把怨念注入户部账册，让后世所有碰过它的人都变成资本的傀儡！”
鬼魂发出尖啸，铜钱暴雨般射向他们。卢卡斯扑倒艾莉森，一枚铜钱擦过他的脸颊，嵌入身后的柱子——竟是一枚**比特币形状的冥币**。
“没用的！”鬼魂身形暴涨，“尔等血肉之躯，岂能对抗五百年积债？！”
艾莉森突然笑了。她举起手臂，铜锈纹路此刻清晰组成四个汉字：
“民不畏死”
“你错了。”她直视鬼魂，“真正的赤字从来不是钱，而是人心。”
圣诞夜的钟声从遥远的纽约传来。
艾莉森划破手掌，将血滴在《收支总册》上；卢卡斯扯下胸口的铜锈，连皮带肉按在密旨上。鲜血触到纸页的瞬间，整座故宫的地面开始震动——
三百年来所有被债务逼死之人的怨灵，从地底爬出。
穿长袍的徽商、跳楼的华尔街职员、烧炭的日本上班族……他们沉默地围住徐阶的鬼魂，伸出手。
“这……这不可能！”鬼魂倒退，“债务是天理！是秩序！”
“不。”卢卡斯咳出铜锈碎屑，“债务只是谎言。”
怨灵们一拥而上，将鬼魂撕成碎片。每片残骸都化作一枚铜钱，落地即碎。
晨光熹微时，艾莉森在太和殿前醒来。她手臂上的铜锈消失了，身旁的卢卡斯虽然虚弱，但瞳孔已恢复原状。
父亲笔记本的残页在风中翻动，最后一行字终于显现：
“破解之法在于——让债主与欠债人同归于尽。”
远处，第一缕阳光照在金融街的玻璃幕墙上，反射出刺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