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舒两人久久不语，小虎子耳朵也尖，隐约听到云舒两人的对话之后还没等云舒转身询问三个男知青的意见，就已经把自己的胸膛拍的砰砰响。
“林知青、谢知青你们放心，这玩意我都给你们弄干净了，不用你们自己杀。”
“你们没经验，我奶奶说这些玩意整不明白就不好吃，狗蛋他们吃的时候一点也不讲究，稀里糊涂就下去了，所以整得又苦又涩，但我跟他们不一样，这玩意儿我会弄！”
“今晚...今晚我就能弄好！怎么样，林知青谢知青，你们还换吗？”
小小的少年眼睛里都是迫切跟渴求，云舒二人看了顿时就心软了，再细细打量了一下，明明都快深秋了，早上这么凉嗖嗖的天气，小虎子竟然还穿着短裤短袖，脚上干脆就是一双草鞋。
显而易见，家里很困难，这孩子可能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家里的负担？
一旁的丰胜大队百事通陈铭回想起了他从别处听来的话，从中扒拉出了关于小虎子爷孙相依为命的一部分，顿时也忍不住有些感慨。
小虎子跟那个死在熊瞎子口中、只剩下一个爷爷的畜生有着差不多的人生经历。母亲为了生妹妹难产死了，跟妹妹一尸两命，父亲从妈妈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就不知所踪，只剩下一个奶奶跟他相依为命。
但他们俩却拥有着完全不同的性格和对人生的选择。
陈铭心里也挺喜欢这个自强不息的小伙子，用眼神跟两个兄弟交流了一下，又示意云舒两个他们三人都同意这个交易，于是本就心软的云舒二人在小虎子期盼的目光中点了头。
两个女生就交易细节又商量了一下，然后云舒开口:“我知道处理这些东西应该也挺费劲的，所以我们不让你白忙活，就按斤称吧。”
“一斤处理好的东西可以换一块糖，三斤换一块枣糕或者鸡蛋糕，你想换什么你们自己决定。”
“但是我们也不会天天要的，一个礼拜两次就可以了，你同意吗？”
意外之喜突然降临，小虎子惊喜的简直回不过神来。毕竟他换糖本来也是想着跟队里的其他邻居大娘换些鸡蛋或者细粮，好给自己奶奶补一补身体，没想到还能从两个知青这换到鸡蛋糕这样的好东西。
小虎子激动的连连点头，又拍着胸膛保证:“同意同意！谢知青你们放心，队长大爷都说我我干活又快又利索！我保证给你们弄得干干净净的！”
“嗯，那以后你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或者你家有什么新鲜菜之类的，也都可以来知青点找我们换。价格我们再商量，因为我们今年来得晚，自留地也没种菜，所以很需要这些。”
“好！也谢谢你们林知青！还有陈知青、裴知青和江知青，你们...你们都是大好人！”
跟谁换菜不是换呢？林静舒的补充条款让小虎子一下就红了眼睛。他强撑着不让眼泪流下来，胡乱用袖子擦了擦之后，就跟云舒几人告别，然后领着一群眼巴巴望着云舒几人的孩子们离开了这个小河边。
想来，应该是去处理那些东西去了。
……
小虎子走后，陈铭给几人说了一下小虎子的家庭情况，再听到小虎子的奶奶因为儿媳妇和孙女的死哭瞎了双眼，又因为儿子的不知所踪而日日悬心，还有小虎子小小年纪就懂事儿的下地干活、上山砍柴，还毫无怨言的照顾奶奶，顿时便为这祖孙俩掬了一把辛酸泪。
“那...那他们祖孙俩这样，大队没说管管吗？比如给小虎子奶奶申请个五保户啥的，这样小虎子也能减轻一些负担。”云舒心里有些揪得慌，也不想骑自行车了，拉着裴文远这个真正学霸追问。
裴文远也给力，想了想陈铭的叙述，很快就从中找出了原因。
“应该是小虎子的爸爸，他只是失踪了，没办法认定死了，所以就不能认定小虎子跟他奶奶是没有法定赡养人、抚养义务人的。”
“同理，因为小虎子爸爸失踪，所以也没办法认定，小虎子的爸爸有没有能力赡养母亲、抚养儿子，所以即便小虎子跟他奶奶其实符合五保户的大部分条件，也会因为这关键的一点而没办法得到认定。”
“除非小虎子爸爸失踪已经满了四年，或者小虎子爸爸生前的单位也能帮忙出具小虎子爸爸不可能生存证明书，那样小虎子跟他奶奶就能去申请宣告死亡证明，否则...”
严格的要求是为了保障真正需要帮助的五保户的权益，但对于小虎子跟他奶奶来说，却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小虎子爸爸失踪的时候小虎子已经六岁了，记事了，因此他对突然消失的爸爸充满了怨恨，打心眼里认定如果不是他突然走了。妈妈和妹妹都不会死。
所以小虎子一点也不愿意承认他爸爸还活着，要是有机会，他肯定蹦着去给他爸爸领个死亡证明。可小虎子的奶奶却觉得儿子一定有苦衷，一定还活着，因为她儿子失踪之前还惦记着，要给未出世的孙女儿打一个小床。
结果……
云舒听到这，其实心里有些好奇小虎子的爸爸是不是被国家爸爸征调了，那样也能解释为什么小虎子的爸爸消失的突然，宛若人间蒸发一般。
但要是这样的话，小虎子的爸爸应该会有工资和津贴啊，而且小虎子爸爸的工作单位应该也会负责照看小虎子祖孙俩的生活，不应该像现在这样，让祖孙俩肉眼可见的穷困潦倒。
这其中，一定哪里有问题！
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总之云舒还是希望像小虎子这样的好孩子，能够拥有更好的人生。
因此第二天一早小虎子跟身后的小伙伴们来交换糖跟鸡蛋糕的时候，云舒还悄悄多给只换了一块鸡蛋糕和两块糖的小虎子塞了一块枣糕，就当是奖励他坚韧不拔、自强不息的意志，跟照顾奶奶的孝顺与善良。
看着小虎子惊喜的样子，云舒连忙按住他要掏出枣糕还回来的小手，还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眨巴眨巴眼睛，示意小虎子别声张。
小虎子先是被云舒搞怪的模样逗笑了，待反应过来之后却又一次红了眼睛。他目光灼灼的看了云舒一会儿，突然转身就跑了，等到傍晚的时候云舒的房门被敲响，云舒出门一看，门口正放了一篮子红到发紫的大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