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地铁车厢里,三人围坐在地图前。
“就连你都不知道失落之国里是什么样子?”赵括看着身边的唐莹莹。
原本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一些先发优势,但唐莹莹却表示自己对于这位失落的神明知之甚少,对其站台更是一无所知。
也就是说,目前他们对于失落之国中的信息,基本为零。
赵括吸了口气,视线落在了地图上。
机遇伴随着风险,世界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这一点在座三人都清楚。
片刻之后,赵括点了点头,说道:“开始吧。”
齐天跟着点头,将自己的手扣在地图中心的位置。
下一秒,地图上勾勒的金粉突然如逆流的星河,顺着铜铃表面的纹路疯狂涌去,在三人头顶凝聚成旋转的光涡。
风从四面八方灌进车厢,掀得窗帘猎猎作响。
唐莹莹的发梢扫过赵括手背时,带着异样的凉意。
“开始了!”齐天的喊声被风声撕碎。
他的心情复杂,既有对赵括和唐莹莹的感激,也有对前路的迷茫,更有一些期待。
这一瞬间,唐莹莹抓住了赵括的手腕。
光涡里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脆响,地面在脚下塌陷,三人的影子被拉长成扭曲的线,缠进漩涡中心。
胃里翻涌的恶心感像团火,赵括咬着牙不让自己吐出来。
视线里只剩唐莹莹脖颈间钻石项链的反光,像颗将坠的星。
这家伙,真的很喜欢钻石啊……明明只是碳的同位素罢了。
黑暗来得毫无征兆。
等意识重新漫上来时,赵括听见了雨刷的“吱呀”声。
他缓缓睁开眼,后颈压着大巴车座椅的凹陷处,带着一种并不算舒适的柔软感。
窗外的雨丝斜斜扫过玻璃,丘陵的轮廓在雨雾里像团未干的墨,山尖笼罩着乳白的云,倒像是被谁拿棉花团随意糊上去似的。
“失落之国吗?”面前的画面很难与这四个字结合在一起。
似乎更像是,回到了现实世界。
唐莹莹和齐天并不在身边,不出意外的话,三人再一次被拆散,不过也是常有的事了,对此赵括并不感到意外。
现在要做的,是弄清楚目前的情况。
赵括的目光顺着雨刷摆动的轨迹往上,前排座椅背后的扶手上,斜插着面褪色的小旗子。
红底白字的“蓝天旅行社”logo边缘卷着毛边,像是被反复折叠过无数次,连“旅”字的最后一捺都蹭掉了半块颜色。
“小伙子,看啥呢?”就在这时,左侧传来沙哑的询问。
赵括转头,对上老夫妻里老爷子的眼睛。
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领口扣得严严实实,老太太坐在他身边,正用指甲盖剥橘子。
碰上赵括的目光,老太太露出慈祥的笑容,问道:“吃不?”
赵括摇头:“不了,谢谢。”
还没搞清楚情况,随便吃东西这种事情就太过于奔放了。
老人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说道:“渡桥村啊……电视里说那村头有棵千年银杏,秋天叶子落下来能铺半个村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他顿了顿,声音突然低下去:“我家那口子,就爱拍这些个。”
老太太这才抬眼,浑浊的眼珠里映着赵括的影子:“前年体检,查出来白内障,现在看啥都是模模糊糊的,就想着在彻底看不见前……”
“奶奶,我帮您拍。”清亮的男声从右前方传来。
戴口罩的青年正转着相机,镜头是最新款的微单,金属卡口在车内顶灯下发着冷光。
他的口罩是纯白色,眼睛虽然有些细长,但还是能够看出那种属于大学生特有的呆傻。
“我这儿有长焦,拍银杏肯定清楚。”青年说道。
老太太笑了:“好,好,到时候就麻烦小哥给我和老头子拍一张了。”
“没问题。”青年比了个oK的手势。
赵括的视线扫过青年胸前的相机挂绳,是手工编织的,红绳配银珠,和他身上黑色冲锋衣的冷硬质感有些格格不入。
赵括视线往后移去。
后排不远坐着一对年轻情侣,姑娘蜷在男友肩头,正用手机刷短视频。
男孩盯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似乎有什么心事。
一名四十多岁的女人坐在最后一排,抱着个深棕色公文包。
从刚才开始,女人就一直低着头,没动过。
“各位乘客,渡桥村还有十分钟就到了。”司机的声音从前面飘来。
司机说话的声音有些奇怪,像是喉咙里卡了块石头。
赵括拿出手机,通过反光看清楚了自己的脸。
好在,外形并没有改变,也就是说等遇见唐莹莹和齐天的时候,就可以顺利认出来,如果外形改变的话,还有些麻烦。
“旅行团……”
赵括摸出腿上的宣传折页,纸张薄得透光。
折页背面印着渡桥村的地图,一个并不算大的古村落,上面着重标着“银杏”,支路标着“知青旧居”“古磨坊”。
赵括注意到最右下角有行小字:“温馨提示:日落后请勿靠近村东老井”。
他眼睛眯了眯,倒不是因为这句诡异感极强的提示,而是惊讶于提示来的这么简单,甚至是直白。
赵括可不认为失落之国,这种连唐莹莹都不太了解的地方,会有这么善良。
不过目前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赵括将这个信息记在心里。
同时也将宣传页上的地图与失落之国地图上的那些线条进行对比,发现根本没有任何关联。
失落之国的地图,似乎完完全全是另一个地方。
至于这些家伙……
赵括靠在座位上,看着窗户不断滑落的玉珠。
说实话很难理解这些人为什么会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落,恐怕每个人身上都多多少少隐藏着什么事情啊。
雨刷不停摆动着。
雨幕突然像被扯开道口子,渡桥村的轮廓从雾里浮了出来。
二十来户人家沿山而建,灰瓦白墙被雨水泡得发涨,墙根爬满深绿的苔藓。
有些人家的窗户用木板钉着,玻璃上蒙着层厚灰,看不出里面有没有人。
整座村子安静得离谱,没有鸡鸣狗吠,没有炊烟升起,连晾衣绳上都空荡荡的,像座被抽走了生气的空壳。
“卧槽,这该不会是个鬼村吧?”这时,后排情侣中的男生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