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整,广城经侦总队把三份红头件摆进联席室,《专案并案请示》《涉外协作函》《紧急财务资料调取清单》并列。屏幕上定位到鹏城、横湾两处写字楼和岭海一处海景公寓,目标标注为恒系地产集团财务线三名核心高管。总队长点名三地同步落位,纪检监察、检察提前介入,执行全程录像,涉外协作专线随时接入。
八点二十,鹏城前海一栋玻璃楼里,电梯门开合。执法记录机的画面稳定推进,财务副总在会议室落座,桌面上摊着四家项目公司的资金流水。经侦出示手续,先封电脑,再封手机,旋即调出私域邮箱与加密盘。审计席位把“咨询服务费”逐笔对冲,发现流向一致指向几家离岸顾问公司。经侦当场通告带回接受调查。门外,人事部试图按流程遮挡镜头,执法员只说按法定程序回避。
横湾的另一处场景在十七层,恒系融资平台的总会计把钥匙扣在杯沿,态度自然。经侦调出镜像冻结回执,配套涉外送达凭证齐全。她声称“并不知情”,但短信对时显示多次深夜登录。取证组从碎纸机里抠出几条尚未完全毁损的截断,拼出一段内部纪要,关键词“白名单资金”“顾问费回流”清晰可辨。执法车驶离时,走廊里一阵风从消防门灌进来,纸屑贴在地砖上未动。
岭海海风大,专班敲开一处公寓,开门的是恒系华南区投委会秘书。客厅电视静音停在财经频道,茶几上摊着《代表人诉讼指引(科技版)》小册。经侦一眼扫过书脊,下意识点了点。硬盘镜像很快完成,涉案名单上又补入两家项目公司。秘书被告知配合调查,面色淡,但手指发抖,两次拿错外套袖口。窗外灯塔黑白相间,海面鼓起浅浪。
九点半,【透明窗】侧栏弹出“事实看板(临时)”灰框,不推送、不置顶,只在工作端显示:涉案账户镜像冻结新增九笔,涉外送达回执五份,代表人诉讼意向登记增长。金融与风控组把数据敲进矩阵,四参映射里“回款速度”一格偏红,“信用记录”一格变黄,右侧备注写上“白名单救助轨不受影响”。信息与公众组备好《事实清单(三号)》模板,未发布。
十点一刻,恒系集团董事局秘书通过媒体投放半页声明,称“个别员工涉嫌违规与公司无关,公司经营正常,流动性安全”。声明落地十分钟,市场群里转发加速,流言开始扩散:按揭是否停贷、预售账户是否开口、代管是否失灵。省交易所席位发来问询草案,建议盘中“带病交易”同步披露。李一凡批示:按程序走,事实优先。
十一点,广城小礼堂临时会商,参会者精简。经侦通报三地同步进展,纪检监察提出干部接触回避名册,法务把“先保全、后清算”的顺序再次加粗。常之朗把白板划成三列:工程、资金、舆情。工程列写“节点拨付不跳步”;资金列写“救助轨只进专用回路”;舆情列写“事实清单滚动发布”。文字简短,锚点清楚,时间旁边加了空格,等回执落格。
午后一点半,投资者把队排到【投资者保护工作站】门外。窗口只做三件事:查项目白名单、看节点短信、登记代表人诉讼意向。志愿者把七问七答贴在玻璃上:项目是否在白名单、节点是否按时、披露是否有时戳……有人情绪急,问“是不是要完”。法务席位拿出受理号、时间线、送达回执,慢慢说清“救工程,不救壳”。情绪被实物证据压下去一点,空气仍紧。
两点半,四九城来电,语气冷静:继续公开,把事实贴上屏幕;谨慎使用“震荡”“风险”等字眼;必要时准备盘中停牌白名单。李一凡只答“收到”。挂断后让信息组把“盘中停牌白名单”说明加注在侧栏,用通俗语言画出两条轨迹:带病交易的问询链和白名单资金的救助链,标注两者不交叉。
三点整,恒系内部群传出一张“关怀备忘录”,提醒员工“保持沉着、配合调查、稳住合作方”。不到十分钟,群截图传到媒体端,有人解读为“全员紧急避险”。金融监管分局以监管名义约谈恒系主办行,要求“并表四统一”:信息、方案、节奏、公示。主办行提出按揭换锚快审能否扩围,金融与风控组回复“四参满足走t+7,不满足不要挤快审”,把门槛写在看板右下角。
四点,广城新闻发布厅开临时发布会。没有口号,只有四张图:资金回路图、节点拨付图、四方见证图、涉外送达证据链。发言人读《事实清单(三号)》第一段:当日新增镜像冻结成功率百分之八十五,涉外送达平均七十二小时,白名单救助轨运行正常。记者问及“高管被带走是否影响经营”,答复是“经营以项目为单位,代管权有效”。每一句后都挂证据编号。
五点二十,横湾的金柳湾指挥部里,数名施工管理人员推开门套模板,准备夜间浇筑。总包把工人薪资卡短信到达率投在屏上,监督席位检查带时间戳的合照。外头“实投墙”贴着上午拆下来的合影,换成“水电气接入进度”“能评核定表”。一名企业代表低声说今天心没那么慌。另一个回他:看到短信才算数。两人不再说话,盯着屏幕等那条短信弹出。
六点,岭海港口的风向转。恒系在港交所的附属公司主动披露“不知悉高管被带走情况”,同时强调“与内地经营隔离”。涉外协作窗弹出一行字:无实质隔离,供应链与资金链高度耦合。法务把这句话改写成可公开口径:跨境主体并非防火墙。信息组把其放入问答式通告,配一张简单示意图,避免技术化用语。
七点一刻,省里收到两份请示:一份来自桂浦,请求延缓两笔预拨;一份来自韶川,请求把两处老旧小区改造并表进救助轨。财政口回复桂浦“按证据拨付,预拨不得先行”;回复韶川“并表可行,但要出节点清单和监督席位”。李一凡把两份请示夹在一起,对秘书说:今晚可能要熬到很晚,准备第二天的“专项处置”文本。
八点半,改革办小礼堂灯光被调暗,屏幕上出现四个字:风暴前夜。常之朗逐条汇总:经侦并案,涉外协作连通;镜像冻结与送达回执形成闭环;媒体端口压住情绪词,事实清单滚动;债委会并表节奏统一;快审通道参数不放水。李一凡听完,指向白板左下角空白:“还缺一格——人员安抚。”组织口领会,连夜拟定《项目一线稳岗预案》,工资卡短信、班组补贴、夜餐供应三项写入。
九点,走廊尽头的证据室里,工作人员把材料按“强-中-弱”排序,强证据是回执、签名、短信,中证据是图影、无损检测,弱证据是陈述、流转单。常之朗看着那三列,低声说今晚要把“弱证据”尽量补强。法务点头,安排志愿律师去【投资者保护工作站】加班,协助代表人诉讼登记整理要件。
十点二十,四九城再次来电,口径简短:如需夜间常委会,按程序报备;建议将“专项处置方案”改名为“金融风险专项处置方案(岭州)”。李一凡沉声应下,把标题写上白板,最后一个词划了双线。随后让办公厅把常委名单逐一打电话通知,会议预案、纪要模板、新闻口径三套一并装订。
十点五十,广城江风压着霓虹,新闻频道跑马灯滚过:《事实清单(三号)》更新;【透明窗】上线“代管交接率”“尽调完成率”“资金到位率”三列;投资者工作站延时服务至二十三点三十分。屏幕右下角的留言区有人写:第一次觉得屏幕不是用来吓人的。又有人回:希望明天开盘别乱。
十一点二十,李一凡独自走进小会议室,桌面留着白纸与黑笔。他把这一日的关键词按顺序写下:并案、冻结、送达、并表、公开、稳岗。最后停住,补上一句短线:“救工程,不救壳;救交付,不救股。”他把纸折起塞进文件夹,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深夜将近,电话铃声一阵接一阵。经侦通报又带回两名核心财务;涉外协作传来第六份送达回执;债委会并表对齐纪要签名齐全。小礼堂的灯仍亮着,门缝洒出一条细细的光。风暴尚未到达,前夜的每一笔,都在把次日的秩序一寸寸钉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