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反应让祝余一下子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你消气的速度还真快!”
燕舒扁了扁嘴,没忍住,也笑了出来。
“换句话说,就算我之前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你,私下里,偷偷的,告诉你,那个人就是你被赐婚的夫君,你又能如何?再一赌气骑马跑回羯国去么?”祝余看燕舒这会儿已经以令人惊讶的速度冷静下来,一边在心里佩服这姑娘直爽的性子,一边继续问。
燕舒摇了摇头:“不会了,上次你跟我说过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多莽撞,差一点给我爹爹,还有给我们羯国的百姓都带去那么大的麻烦。
尤其现在这帮匪兵刚刚被抓到马脚,我才不舍得跑掉呢。”
“对嘛!所以你们两个早晚是要面对彼此的,就算是互相谁也看不顺眼谁,也得齐心协力去为和离想法子不是吗?
好歹那陆嶂也不是什么斜眼歪嘴癞疤头,在这期间对着他也不至于太让人倒胃口。”祝余帮她宽心。
燕舒撇撇嘴:“若是心地好,斜眼歪嘴癞疤头也照样能讨人喜欢!
像他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看不起人的家伙,就算长得比画里头的人都好看,我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无妨,无妨,大不了还像之前一样,你们两个少打照面,不打交道,不就好了?”祝余赶忙点点头,“再者说了,谁也没想到竟然遇到他,原本咱们还在发愁,若是不知道不能稳妥地悄悄让你回屹王府去,会不会给你爹他们惹麻烦。
这回好了,有陆嶂在,你肯定能悄无声息地被他带回去,他也不会希望外人知道你之前曾经跑掉的事。”
燕舒不大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了赞同。
虽说劝说得还是比较顺利,但是燕舒依旧一想到那人就是陆嶂就感觉心里冒火,很难心平气和地面对他,于是和祝余聊了一会儿之后,她便一个人回了自己的帐子里,一直都没有再出来。
连饭都是祝余叫人给她送进去吃的。
相比之下陆嶂的反应就要略小一点了,他虽然神色略显尴尬,但还是强作镇定地按部就班,该干什么干什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坦荡自然。
第二天一行人就拔营继续赶路,陆嶂把自己手下的人分出一半负责看守押送那些被捉了活口的匪兵,一定要确保他们不会有任何差池。
其实这件事也不需要太担心,严道心那个自制的毒药效果简直好极了,那几个人虽然说还是很有骨气的什么也不肯供出来,但是基本上也已经被那无数蚂蚁浑身啃咬的痛苦折磨到没有力气逃跑了。
他们又行了两天路,一路上零零星星又遇到过几伙匪徒,都不大成气候,并且明显并不是什么“羯国匪兵”,而是趁火打劫的不入流的宵小。
这些人被捉了之后,根本就没有赴死的心思,白白被摘了下巴,等检查过嘴巴里面才发现没有药囊,再一审问,便吓得哭哭唧唧什么都说了。
他们都是一些村镇上的泼皮,听说别处闹羯国匪兵闹得凶,便想要跟着一起凑热闹,假借“羯国匪兵”的“威名”趁机做点坏事。
陆嶂对此也是又恨又无奈,只能叫人把那些混账东西打了一顿板子,送去就近的衙门处置。
又行了两三日,一路上愈发安稳起来,不管是“羯国匪兵”还是趁火打劫的宵小,就再也没有遇到过。
不仅如此,他们所经过的地方,也逐渐变得山清水秀起来。
他们翻过一座小山,来到了山的另外一边,这里是一片开阔的平原,水草丰美,潺潺的小溪从山脚下流过,清澈的溪水在阳光照耀下跳跃着,闪着剔透的光亮。
一旁草地上的杂草都比山的另一侧要更显茁壮厚实,他们行路的马蹄声时不时就会惊起草丛中的野兔和树梢的小鸟。
燕舒从小在羯国长大,从来没有离开过那片地方,对于眼前这样的景色充满了好奇,忍不住一路东张西望。
祝余虽然说是个朔国女子,但毕竟两辈子的见识,眼界比燕舒显得略高一点,这会儿虽然也觉得周围静谧而又美丽,但心里面更多的却是一种疑惑。
美则美矣,静也是真的静。
问题就在于,为什么会这么静?
不知道是不是前一阵子接连经历的都是一些险象环生的事情,让她的一颗心始终没有办法放松下来,现在面对这样的鸟语花香,她不但没有那种闲情逸致去欣赏,反而心里愈发感觉有一点毛毛的。
走着走着,迎面吹来的风中,隐约夹杂着一些人声,距离比较遥远,一时也听不清,陆卿抬手示意队伍停下来。
没有了脚步声和马蹄声,四周变得更加安静,那风中朦朦胧胧的人声也就被衬托得清晰起来。
“有人……在唱歌?”陆嶂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语气犹犹豫豫地问陆卿。
陆卿垂目静听了一会儿,点点头:“听起来的确如此,可惜太远了,听不清楚。
既然前方不远处便有人烟,今日也乏了,让其他人在此安营扎寨,我们几个过去看看究竟。”
陆嶂立刻表示了赞同,吩咐手下在这一片空地上扎营,自己则跟着陆卿他们策马继续前行,打算循着人声过去看看前面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好的兴致,在那里唱歌。
这一路过来,所到之处人心惶惶的居多,像这样还有人有闲情逸致唱小调的却并不常见。
几个人骑马向前缓行了一段路,拐过一道弯去,眼前顿觉豁然开朗。
在他们面前有一道并不陡峭的小山坡,那山坡五彩斑斓,沿着山势一层一层种植着各种各样的花朵,这里一片火红,那里一片金黄。
三五个农人模样的男男女女身上背着筐子篓子,行走在花田之间,一边采摘,一边唱着一支曲调欢快的歌。
“穹顶覆四野,经纬布棋坪。尘寰分泾渭,逐浪浮名轻。得势者昂首,失路者伶仃。鹿门云深处,枕月数流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