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顾晚晚还在想打电话的那个人是谁。到了厂子后，她又将秘书小姑娘叫了过来。
“小罗，昨天那人在电话里有没有说具体的房号？”
“顾厂长，他电话里没说，就说是在百货商店附近，符合登报的要求。”
租房子的事情，只能碰碰看，有时候房子看好了，说不定最后还因为其他事不了了之了。
顾晚晚让秘书出去后，跟秦峰商量，明天再去市里转悠一圈，看看哪片位置更好，到时候让业务部的人去打听。
下午，秘书小罗又接了两三个电话，顾晚晚看见本子上整理出来的信息，摇了摇头。
第一套位置还可以，但面积小，只有五十平还不临街。
第二套面积是大，一百五十平，位置嘛，都快出城了，要价还不便宜，租金一年两千五。
两千五都能买一套小房了。他们这是江城，又不是首都京北。
这就是狮子大开口，顾晚晚在第二个房子信息上又画了一个叉。
第三套就更有意思了，位置就在曙光路上，临街。
但面积二十平米，不是私产，希望能换个别处的大房子，要求还不少，小罗记了小半页。
要六十平方米，位置不能太差，最好离曙光路三公里以内，要南北通透，楼层低……
这不是狮子大开口，这纯粹是异想天开。
顾晚晚看后愣了好一会儿，使劲回忆自己登报时，是不是什么东西写错了。
可报上明明写的没错，是“私营饭店求租”。
“小罗，要是明天有人打电话换房，就别记录了，咱们是租房，不是换房。”
小罗点头，“我知道了。”
过几天，卫生部门要来厂里检查，所以今天事很多，顾晚晚和秦峰先是去车间检查了一遍
不合格的地方让人整改，又给车间主任开了个小会。
完事后，又到了会议室，把业务部的人叫在一起，秦峰拿着稿子，宣布今后竞争上岗的事情。
大部分业务员拿高工资已经习惯了，有的人已经打算在厂里干一辈子了。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议论纷纷，会议室炸开了锅。
“什么？秦厂长，要竞争上岗？”
“我们都干的好好的，凭什么竞争上岗？”
“就是啊，我们业务做的好好的，还竞争上岗？这不是资本家那套吗？”
有人小声嘀咕，说秦峰和顾晚晚就是资本家。
“就是啊，还竞争上岗，又不是选厂长，这不是明显就想让咱们走吗？”李大头本来就对厂里不满，也跟着嘀咕。
谢辉听见李大头说峰哥和嫂子，直接怼了回去，“峰哥可没说让人走，你懂不懂什么叫竞争上岗？”
“呦，我不懂，我哪儿有你懂啊，你跟厂长关系好，是肯定不会走了，我们呢？”李大头上次就跟谢辉结了仇，现在更是阴阳怪气。
“谁说我不竞争了？咱们是业务员，本来就要做业绩的。”
“小辉，你是有靠山向着靠山说话。”
“李大头，你！！”
谢辉虽然年龄小，但是整个业务部，除了孙鹏外业绩最好的，听见对方这么质疑自己，激动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众人被吓了一跳，齐刷刷盯着谢辉看。
“小辉，干什么呢？我们开会呢，你坐下。”
“峰哥，李大头他……”谢辉想告状，但蠕动了几下嘴唇，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李大头现在业绩是垫底的，要是按照厂里的新规定，不出一个月就得走人。
秦峰知道谢辉是在维护他们，见人坐下，继续道：
“咱们江城春节后又开了不少小卖店，还有一些新饭店。各区的业务人员，要在一个星期内建立供货关系，并签下供货合同。”
听见这条，李大头抱着膀子，有些不服，他不想当出头鸟，闭上嘴没吭声。
但另一个叫高来福的人站了起来，不满道：
“秦厂长，国营饮料厂都已经倒闭了，整个江城就咱们一家饮料厂。小卖店和饭店只要想买不在咱们这里进货，也没地方进货。
干嘛用这条规定？厂里要是想开除人，还不如直说呢。”
除了孙鹏和谢辉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他们饮料厂在江城就是老大，要说都应该是小卖店老板求着他们业务员的，这怎么还反了？
顾晚晚和秦峰早就发现一些业务员态度出现了问题。
还真把他们厂子当成钢铁厂、车辆厂这种重工企业了，不来我们厂买钢材，买火车，别地方也没得卖。
这就是做梦，他们厂用十一万块钱当启动自己建厂，马上也会有别人看中饮料市场。
而且也没有人规定，只有“百乐”能在江城建厂。
就算可乐也不是可口可乐一家独大，百事还跟着抢占市场呢。
顾晚晚开口道：
“大家不要觉得江城只有一家饮料厂，就可以躺在上面睡大觉，以后的竞争只会更激烈，临海原来只有一家国营饮料厂，现在已经开了四家了，还有外地品牌也要来建厂。”
说完，顾晚晚将手里的几份《临海日报》放在了桌上，“大家好好看看，这是最近的几个消息。以后外国品牌，外地品牌更多。”
大家拿着报纸传阅起来，看完都面露担忧。
他们还以为一个国营饮料厂就是唯一的敌人呢。
原来，外面的世界，已经变天了。
见众人不说话，秦峰又拿起稿子开始说第二项要求，“每个业务员，每月至少要新增销售200箱。”
“啥？二百箱？！”
一百箱对于一个业务员不难，但是新增200箱，这难度就有点大了。
现在他们算是听懂了，厂里的意思就是让他们开拓新市场。
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散会后秦峰和顾晚晚先回了办公室。
高来福和李大头没回业务部办公室，留在会议室互相递了烟，点着后吞云吐雾，一起发泄不满。
“我说，大头，厂长他们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还要开了咱们？妈的，我就不信厂里少了咱们，他还玩的转不？”高来福猛抽了两口，骂道。
他不是“星光村”的人，但以前也做过两年业务员，就是没赚到什么钱，不过自认为能力强，就是怀才不遇。
“嗐，高大哥，你也别生气，他们年轻啥也不懂，咱现在能赚就赚点。要是哪天厂子开不下去，咱俩凑点钱，把厂子买下来，就咱们的人脉，到时候不还赚疯了？”
“大头，别说，你这主意还真不错。”
高来福琢磨一下，厂里业务这么好，一年至少能赚二三十万，要是他俩能盘下来，到时候不出五年，他们就是百万富翁了。
两人越说越兴奋，不一会儿就成了彼此在世界上最好的哥们，商量着下班后找个地方喝酒去。
殊不知，最先被开除的便是两人中的一个。
顾晚晚和秦峰刚进办公室，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谁？”
“顾厂长，那个房东又打电话了，我给您接进来？”是秘书小姑的内线。
“好，把电话接进来把。”
谁知，电话刚转进来，里面竟然又传来了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