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寒的手指猛地收紧，玄铁扳指\"咔\"地一声裂成两半，锋利的边缘割破了他的指腹。
鲜血顺着掌纹蜿蜒而下，滴在明黄的奏折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
那血色在烛光下妖异非常，仿佛有生命般在纸面上蠕动扩散。
池黎皱眉，他能感觉到殿内的空气正在变得粘稠，烛火诡异地拉长又缩短，火苗时而蹿高三尺，时而又萎靡如豆，这是陛下怪病发作的前兆。
他无声地将手按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应对最坏的情况。
“陛下保重龙体！”张谦之惊恐地抬头，正对上帝王突然变得猩红的双眼，那里面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就在这四目相对的瞬间，江云寒的左眼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金光——
江云寒却恍若未闻。
他站起身，明黄龙袍无风自动，案上的奏折突然四散飞落，如同被无形的手抛向空中。
他的影子在《万里江山图》上扭曲变形，脖颈处的诡异弯曲越来越明显，像是真的有一双手在扼住他的咽喉。
“滚出去。”江云寒的声音变得嘶哑低沉，不似人声。
张谦之连滚带爬地退出殿外，连官帽掉了都不敢回头去捡。
殿门刚合上，里面就传来瓷器碎裂的巨响。
江云寒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伤口，用疼痛维持最后一丝清明。
“宿主，男主好像又犯病了。”系统997看了一眼情况，出声提醒。
池黎如一片落叶般无声落地。
他刚向前迈出一步，一个青玉笔洗就擦着他的耳际飞过，在朱漆柱子上砸得粉碎。
“朕让你也滚！”江云寒转身，左眼已经完全变成血红色，右眼却闪烁着诡异的金光。
他的手指痉挛般抓挠着自己的脖颈，那里已经出现了几道血痕。
池黎不退反进，在又一个砚台飞来时轻巧地侧身避过，他脚步不停，转眼已来到江云寒面前。
“放肆！”江云寒抬手就要挥下，却在看到池黎颈侧尚未消退的淤痕时僵住了动作。
那一瞬间，他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但随即又被更猛烈的痛苦淹没。
池黎抓住这瞬息的机会，右手并指如剑，轻轻点在自己眉心。
一缕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明亮的金光从他指尖溢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没入江云寒的额头。
江云寒浑身一震，眼中的血色如潮水般退去。他踉跄着后退几步，被池黎稳稳扶住。
两人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江云寒闻到了池黎身上淡淡的松木香。
江云寒暴躁的心情渐渐的平静下来，神台恢复清明，头疼也有所缓解。
“你...”江云寒想说什么，却感到一阵眩晕袭来。
他最后的意识，是池黎坚实的手臂环住他的肩膀，以及那缕温暖的金光再次笼罩全身的感觉。
当江云寒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龙榻上，身上盖着锦被。
殿内已经收拾干净，仿佛先前的混乱从未发生过。
窗外已是深夜，烛火轻轻摇曳，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暖意，转头看去，周围空空如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十七。”江云寒唤了一声。
“陛下。”池黎翻身落地，低头单膝跪在地上江云寒身前。
“什么时辰了？”江云寒问道，声音因先前的嘶吼而沙哑。
“子时三刻，陛下。”池黎的声音平静如常，好像刚才那个胆敢触碰龙体的不是他一样。
江云寒盯着池黎看了许久，突然道：“过来。”
池黎无声地走到榻前，单膝跪地。
江云寒伸手，指尖轻轻抚过池黎颈侧的淤痕。
池黎对此没有反抗，任由江云寒的手慢慢划过自己的脖颈。
江云寒触碰池黎的皮肤，能感觉到手下的肌肉瞬间绷紧，但池黎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疼吗？”江云寒问。
“回陛下，不疼。”池黎低头回应。
江云寒轻哼一声，手指突然用力按在那片淤青上。池黎的呼吸依旧平稳，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撒谎。”江云寒收回手，“朕病发时是什么样子，自己清楚。”
江云寒盯着那双眼睛，再次尝试读取对方的心思，却依然只感受到一片虚无。这种挫败感让他胸口发闷，刚平息的头痛又有卷土重来之势。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紧急军报！”太监总管的声音隔着殿门传来，带着罕见的紧张。
江云寒神色一凛：“进。”
李福泉推门而入，单膝跪地：“禀陛下，刚收到八百里加急，北境三镇遭袭，守将林焕...叛变了。”
江云寒瞳孔骤缩。林焕是他一手提拔的心腹，绝无可能叛变。
李福泉继续道：“陛下，林将军杀了自己的副将畏罪潜逃了。”
江云寒皱眉，头又开始疼了起来，池黎见周围气氛变得诡异，知道江云寒又会被影响，他靠近江云寒，抬手握住他的手腕。
江云寒被池黎握住手腕，有些发愣，但随即就感觉到了头疼有所缓解，他目光复杂的看向池黎，却不曾甩开池黎的手。
李福泉低着头等待皇帝的命令，却久久不见江云寒说话。殿内静得可怕，只听得见铜漏滴答声和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他实在按捺不住，小心翼翼地抬眼偷瞄——
这一眼吓得他魂飞魄散。
只见那位素来不近人情的帝王竟任由影卫十七握着手腕！更骇人的是，陛下非但没有震怒，苍白的指节反而微微曲起，似是...似是回握住了那影卫的手！
【天爷啊！这、这是...】李福泉的思绪如决堤洪水般涌入江云寒脑海，【这个影卫竟敢触碰龙体！更奇的是陛下居然...】老太监李福泉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上个月礼部侍郎不过碰了下陛下衣袖，就被拖出去杖了三十...真是奇哉怪哉啊，看来这影卫在陛下心里应当是不一样的存在。】
江云寒听到李福泉的心声后，眉头一跳，正准备抽出手时，却发现池黎刚好放开自己手腕。
还真是……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