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黎唇角微扬，朝季青使了个眼色。
季青会意，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将一锭银子塞进家丁手中：“我家公子远道而来，还望通融。”
那家丁掂了掂银两的分量，脸上立刻堆满笑容：“公子稍候，小的这就去通报。”
不多时，一位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快步迎出，拱手道：“黎公子久等了，老爷请您花厅一叙。”
穿过雕梁画栋的庭院，池黎的目光在几处暗角稍作停留。
这吕府看似富丽堂皇，却处处透着古怪——假山石缝中隐约可见暗红色的痕迹，回廊转角悬挂的铜镜角度刁钻，仿佛在监视着什么。
“公子请。”管事推开一扇雕花木门。
花厅内，一位鬓角微白的中年男子正在煮茶，见池黎进来，起身相迎：“黎公子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池黎拱手还礼：“吕老爷客气了。”
吕德昌虽不识得眼前这位\"黎公子\"，但多年混迹商场的眼力让他一眼就看出此人非同寻常。
池黎举手投足间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还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都绝非普通富家子弟所能拥有。
“黎公子请坐。”吕德昌亲自斟茶，茶汤澄澈，香气四溢，“不知公子今日登门，所为何事？”
池黎接过茶盏，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听闻吕老爷前日大寿，特来道贺。”
吕德昌眼中精光一闪，笑容更深：“公子有心了。只是...”他压低声音，“老朽观公子气度不凡，想必不是专程为贺寿而来吧？”
两人目光相接，空气中似有无形的交锋。池黎唇角微勾，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池黎指尖轻敲茶盏，发出清脆的声响：“吕老爷果然慧眼，实不相瞒，在下从京城而来，做些丝绸茶叶的买卖。”
他微微倾身，压低声音道：“听闻吕老爷在云州城人脉广博，特来拜会，想讨教些生意经。”
吕德昌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但很快又堆起商人特有的热络笑容：“原来如此！黎公子远道而来，是老朽的荣幸。”
他亲自为池黎续茶，“不知公子主要经营哪些货品？”
“江南的云锦，地方的贡茶。”池黎从袖中取出一块绣着暗纹的绸缎样品，“这种新出的流光锦，在京城很是抢手。”
吕德昌接过绸缎。
“好料子！”吕德昌赞叹道，突然话锋一转，“不过...黎公子这绸缎上的暗纹，倒像是钦天监专用的星象图啊？”
厅内气氛骤然一紧。池黎面不改色，轻笑道：“吕老爷好眼力。这批料子原是供给钦天监的，在下不过...借了些门路。”他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
吕德昌哈哈大笑，眼中的戒备稍减：“黎公子果然不是寻常商人！”
他拍了拍手，“来人，去把我珍藏的雪芽取来！”
待下人退下，吕德昌忽然压低声音：“公子既然有这等门路，不知可对...特殊货品感兴趣？”
他大拇指上的戒指微微发亮，“比如，能延年益寿的宝贝？”
池黎闻言轻笑一声，指尖在茶盏边缘缓缓摩挲：“延年益寿的宝贝？若真有这等奇物，吕老爷又何必与在下合作？想必早就自己留着用了。”
池黎话锋一转，“不过在下向来不信这些神鬼之说，还是老老实实做我的绸缎生意来得稳妥。”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茶马互市的行情，池黎便起身告辞。吕德昌亲自将人送至府门，看着对方离开。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池黎将自己带过来的小布偶留在了吕府。
池黎带着季青在云州城最繁华的商街上缓步而行，不时驻足在各色店铺前。
他先是在\"锦绣坊\"订了二十匹上等云锦，又在“茗香阁”买了十斤顶级雪芽，最后甚至在一家首饰铺子挑了几样精巧的珠钗。
“大人，”季青抱着一堆货单，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咱们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池黎随手拿起一匹流光溢彩的云锦，在阳光下细细端详：“做戏自然要做全套。”他压低声音道，“那吕德昌估计现在都还派人盯着我们呢？”
季青恍然大悟，立刻挺直腰板，故意提高嗓门：“公子，这批云锦花色极好，老夫人见了定会欢喜！”
“嗯。”池黎满意地点头，又拿起一支金丝嵌玉的步摇，“这个也包起来，送给表小姐。”
两人就这样在街上逛了整整一个时辰，几乎将云州城最贵的铺子都转了个遍。
池黎出手阔绰，时不时还故意与掌柜攀谈几句京城的行情，活脱脱一个纨绔商贾的模样。
“大人，差不多了吧？”季青抱着堆积如山的货单，小声提醒。
池黎点了点头，便和让季青回了客栈。
客栈内，小陌寒因为自身原因，又开始犯困，便倒在床榻，浅浅的睡着了。
江云寒自然有所感觉，他看着触摸，给小陌寒盖上被褥。
身上伤口重新开始发疼，他也不想麻烦小陌寒。
江云寒摸索着褪下染血的外袍，指尖触到腰间伤口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伤口处的布料已经和血肉黏连在一起，每撕开一寸都像是活生生剥下一层皮。
“嘶......”他咬紧牙关，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手指在药箱中摸索，却不慎碰倒了瓷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床上的小陌寒不安地动了动，江云寒立刻僵住。
直到听见孩子均匀的呼吸声重新响起，他才继续动作。
指尖沾了药粉，却因为看不见而失了准头，大半药粉洒在了伤口周围。江云寒索性将整瓶药粉倒在掌心，狠狠按在伤口上。
“呃！”剧痛让他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他摸索着拿起绷带，却因为视线受阻，缠绕得歪歪扭扭。
绷带一次次滑落，血水浸透了新换的纱布。
“该死......”江云寒低咒一声。
一通操作下来，弄得满头大汗，身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江云寒起身，打算擦拭一下，他靠着一边，用手去触摸前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