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天山镇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清清松了口气,正欲加快脚步,却霎时僵在原地。
镇口多了一面绣着血色菊花的黑色旗帜。
是倭寇。
清清倒吸一口凉气,闪身躲入路旁的灌木丛。她小心拨开枯枝,只见几个身着异国服饰的人就在附近。腰间长刀在夕阳下泛着冷光,他们粗暴地搜查每一个进出镇子的行人。
“那个会医术的女子还没抓到。”一个倭寇用生硬的中原话说道,“吉川大人虽留了记号,却始终没有联络上人。”
“哼,她逃不掉的。”
另一个倭寇冷笑道,“所有通往大梁的路都被我们的人封锁了。只要她敢露面,定叫她有来无回。”
清清的心沉到谷底。她原本计划从天山镇直接返回大梁,现在看来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
她悄悄后退,却在转身时不慎踩断了一根枯枝。
“谁在那里?”倭寇警觉地朝这边望来。
清清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就在这时,一只野兔从灌木中窜出,飞快地逃向山林。
“原来是只兔子。”倭寇放松了警惕,转身继续盘查行人。
清清趁机缓缓后退,直到确认安全后才直起身子。她必须改变计划了,既然不能直奔大梁,便只能先从大齐绕道。
夕阳如血,染红了南朝边境的官道。
景深一袭青衫,负手立于山岗之上,远眺前方关卡。见到血菊黑旗,他眉头不由锁紧。
短短数月,倭寇竟已渗透至此。
他目光扫过关卡处严阵以待的倭寇武士,粗略一数有三十余人。
这些倭寇不仅盘查过往行人,更将南朝官府的差役呼来喝去,俨然已将此地方视为己有。
南朝官府对地方的掌控竟已衰弱至此。景深指尖轻抚剑柄,眸色渐沉。
自谢家满门战死,谢妃入宫后,南朝朝堂日渐腐朽。这般情势,亡国近在咫尺。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若南朝倾颓,战火必将席卷诸国,大梁不得不早做打算。
正沉思间,关前传来一阵骚动。
“站住!通关文书呢?”倭寇武士厉声喝问一个布衣百姓。
那人战战兢兢递上文书:“大人息怒,小、小的是从天山镇来的商贩......”
“天山镇?”武士眼中精光一闪,猛地揪住那人衣领,“来人!把他押下去严加审问!”
“大人饶命啊!小的只是做小本买卖的!”
倭寇充耳不闻,粗暴地将人拖走。
天山镇?
景深悄然靠近关卡,借着暮色隐在树影中。
只见倭寇头目正展开一幅画像对下属训话:“都看仔细了!大人有令,但凡从天山镇来的年轻女子,一个都不能放过!”
画像在风中微微展开,景深面上一凛。那明媚鲜妍的笑颜,不是清清又是谁?
他指节发白,眼中划过一抹凌厉。
倭寇接下来的话更让他心头一紧:“据报那女子身边还有高手随行,都给我打起精神!发现可疑之人立即发信号!”
景深眸光冷然。清清他们若从原路返回,必入虎口;若改道而行......心念电转间,他脑海中已经勾勒出附近地形。
向西绕道大齐,是最稳妥的选择。
他转身欲走,身后蓦地传来一声暴喝:“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三名倭寇发现他的身影,长刀出鞘,呈合围之势逼近。
景深背对三人,青衫在晚风中飘扬。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弧度,刻意压低嗓音:“几位军爷何必为难在下?不过是个过路的小人物。”
“少废话!”武士长刀出鞘,雪亮刀光映在他后颈,“转过来!”
景深缓缓转身。
眼前人眉目如画却隐含锋芒,尤其那双眼睛,清冷如九幽寒潭。
倭寇们心头一颤,握着刀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为首的武士强压下不安,厉声喝道:“你打哪里来的?通关文书呢?”
景深眸光微闪,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他作势要从袖中取物,手却抚上了腰间佩剑:“在下做些药材买卖,自......天山镇而来。”
“天山镇?!”武士眼中精光暴涨,厉声道:“拿下!”
十余名武士同时扑来。长刀破空,寒光交错。
景深足尖轻点,身形如一片青叶飘然后退。
倭寇们只觉眼前一花,就见他已在三丈之外,衣袂翻飞,宛若谪仙临尘。
“他的轻功和那女子一模一样,一定是同伙!”
还不待对方发出信号召唤同伴,一声清越剑鸣划破暮色。
景深身形如电,剑势如虹,在倭寇之间穿梭而过。剑锋未触人身,剑气已如无形之刃,横扫四方。
几名倭寇尚未反应过来,便觉手腕剧痛,紧接着膝盖一软,齐齐跪倒在地。
为首的武士捂着流血的手腕,惊骇欲绝。
“想抓我们,且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景深冷冷瞥他一眼,两指轻弹,一缕剑气破空而出,瞬间斩断倭寇身旁的旗杆。
“咔嚓”一声,血菊黑旗轰然坠地,尘土飞扬。
景深旋即纵身而起,青衫猎猎,如飞鸟般掠向山林深处,转眼消失无踪。
倭寇们瘫坐在地,面如土色,半晌才有人颤声道:“快、快去禀报!发现那伙人的踪迹了,他们往南朝腹地去了!”
景深并未真正远去。他身如轻烟,悄然隐入林间阴影,注视着倭寇动向。
只见那群武士慌乱地集结,有人吹响号角,有人点燃信号烟火,很快便有数十名倭寇从关卡各处奔来,朝着他先前离去的方向疾追而去。
他们中计了。
待追兵远去,景深才从树影中掠出,身形一转,朝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倭寇虽暂且被他误导,但时间紧迫,找到清清刻不容缓。
等我,一定要等我。他心中默念,眸色愈发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