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穆和苏悦回到燕华后，郭兴第一时间在办公室召集了两人。
他简单地说明了情况。
“一哥已经正式提交了辞呈。”
白穆对于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无比清楚，倒并未显得很意外。苏悦则“啊”地惊呼一声。
她此前听郭兴和白穆跟她打过招呼，但是，过了快两年，李柘一都没有动静，她还觉得挺庆幸。
她是一个喜欢大团圆结局的人，毫无疑问，兴能中和早期这些骨干，一直团结到今天，也是公司发展如此迅猛的重要原因，甚至是最重要的原因。
时代红利再大，风头再劲，如果自身团队不行，也无济于事。
外因毕竟要通过内因才能发挥作用。
一个创业团队从最初走到今天，核心的几个人能够一直亲密无间、通力合作，并且自身能力能够不断成长，视野能够不断拓宽，跟得上公司发展的步伐，永远保持在业务发展的前沿，而不会因为拖后腿而被董事会换掉，这样的概率就已经相当微小。
所以她很珍惜现有的一切。
“要不要再去找一哥聊聊呢？”苏悦焦急地问：“如果你们已经跟他聊过，我可以试试的。”
白穆摆了摆手：“没用的。你平时工作上跟他打交道不多，可能不够了解他，他不是一个轻易改变主意的人，而且很固执，这一点，跟十年前的郭兴很像，基本上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郭兴说：“难道我现在就不坚持己见了吗？告诉你，我比他更固执。“
“......“
苏悦满脸愁容：”那怎么办？一哥真要走啊。“
郭兴说：”是的，已经是泼出去的水了。我今天叫你们两来，也不是为了商量如何挽留他，而是讨论如何将他走的影响控制在最低。“
苏悦也明白了，点了点头：”从我的角度来看，他现在是行业内顶尖的技术专家，一旦出去，肯定会有很多人找他合作，如果他也搞锂动力电池，会是我们强劲的竞争对手。“
郭兴说：”这个我倒不担心，他签过保竞知协议，而且也在辞呈里白纸黑字说得很明白，他不会违反已经承诺的条款。也就是说，两年之内，他不可能去搞锂动力电池，但是，两年之后就难说了。“
白穆补充道：”是的，两年后，他一定会重操旧业的。而且，于情于理，我们都没法拦着他。锂动力电池是他的命根子，他怎么可能放弃，再说，他比我还小三岁，现在才40不到，事业之路还长着呢。“
郭兴说：”没错，到时候，产生竞争是一定的......不过，我们既然开始上了氢能源产品线，未来进行全面转型，完全回到氢能源赛道也未可知，这一点，他似乎比我自己都认识得更清楚呢......”
苏悦说：“那我担心他这一走，会有不少人跟着跳槽，虽然他没法在两年内直接搞锂动力电池业务跟我们竞争，但不妨碍他自己搞搞相关研究，做好技术储备啊。搞研究可不要人支持么？”
郭兴点了点头：”是这么回事，竞业限制协议范围有限，虽然里面有不招徕条款，但如果他跟人家谈好，先辞职，再作为社会人员身份加入，不发offer，我们也无计可施。当年，我们也是这样跟克廷根玩的。“
白穆这时候才继续发言，说道：”我其实还有另外一重担心，李柘一的出走，会如何影响投资人对我们的看法。目前我们这十来家投资人里，有一半是有耐心等着我们上市的，还有一半则一直蠢蠢欲动，反正已经赚得盆满钵满，恨不得找时机就退出的。我担心这件事给了他们绝好的理由。“
郭兴略一思考，点了点头，认同白穆的观点。
他总结道：”好的，时间不等人，总之，我们分头行动，几条线并行，我来负责新cto人选的确定，在那之前，我会先兼任。同时，我和白穆会分别与投资人进行交流，稳住他们。苏悦，你负责跟人事商量商量，看看我们采取什么措施，稳定住团队。“
......
李柘一离职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兴能中和。
所有人，尤其是研发团队，都错愕不已。
“公司明明这些年发展得挺好......”
“没听说高管之间存在什么内斗啊，他们都是年轻的新生代，每次开大会时气氛挺融洽啊......”
“不是说一哥的收入是全公司最高的吗？比郭博士的还高，他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是不是公司内部出了什么问题，一直瞒着我们，现在终于要瞒不住了？”
“我们是不是也要准备准备后路啊......”
各种传言与猜测满天飞，远远超过两年前公司启动氢能源产品线建设的时候。
然而，没有人会猜到，真实的原因其实与那件事直接相关。
对于大家来说，公司增长势头很猛，趁机扩大产品线，布局发展的第二曲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投资人也坐不住了。
谭道宇首先迫不及待地跑到兴能中和总部，在办公室找到了郭兴。
夕阳当中，他急吼吼地问道：“郭老弟，这个李柘一要是走了，对你们业绩会不会有大幅影响啊？”
“不会的，谭总。李柘一虽然是我们的cto，对我们十分重要，但是公司目前已经建立了非常完善的流程和体系，也拥有较深的市场护城河，他的离去，可能更多是心理层面上的冲击，对于我们的业务不会有实质影响。说老实话，哪怕我明天离开了，公司的业务都会正常运转下去。”
“别，你可别吓我啊！李柘一这件事吧，我们内部还是得好好合计合计，我们得对那些Lp们有所交代。”
“谭总，你们进来的时候，还是五年前的pre A轮，你算算，从那时候到现在，你们在兴能中和的这点股份已经增值多少倍了？怎么可能因为一个高管的离职而回撤回去？“
”郭总，这事儿不是你决定的，甚至也不是我决定的，我们金雀花资本也是有内部纪律性的，核心高管出走对我们的被投企业来说，属于一个需要召开合伙人会议的重大风险，会议的结果，说实话，我也控制不了。“
郭兴盯着谭道宇的眼睛说道：”谭总，我完全理解。“
送走谭道宇，郭兴皱了皱眉头，给白穆发了一条消息。
”金雀花可能会撤资，我们必须确保秦晋资本不走。他们是我们最早期进来的两家机构，如果他们都走，可能会有多米诺骨牌效应。“
白穆很快回复：”好的，我正在跟陈晋聊，如果搞不定就得你亲自出马了。“
回复完郭兴的短信，白穆抬起头来，笑着看着陈晋：”陈总，不好意思，刚才回复了一条比较急的消息。你选好喝什么了吗？”
他正在海洋出差，直接约了陈晋临近下班时在秦晋资本楼下的一家精品咖啡馆见面。
“妈的，我想喝酒。”
话虽这样说，陈晋还是指了指菜单上的拿铁。
“如果你想喝酒，今晚我们可以找个地方。我明天去海洋汽车，今天的时间都是你的。”
“先聊细节吧，看看晚上还有没有必要喝酒。”
“好啊，那你先告诉我你所了解的情况吧，我看看有哪些可以补充。”
“你这小子，永远是那么精，我才不上当呢，你来说！”
白穆笑道：“也行，那我就说说。”
他不紧不慢地把李柘一离职的情况告诉了陈晋。
听完之后，陈晋皱了皱眉头：“你是说，他是因为技术信仰与郭兴不同，一个是坚定的氢能源电池派，另一个则是锂动力电池的拥护者，两人都不能接受混合发展方向，所以李柘一就出走了？”
“应该这样说，郭兴可以接受混合发展方向，至少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可以，而李柘一认为，如果最后的结局是不可避免的氢能源电池路线，早发生也好，晚发生也罢，都不改变大局。他不如趁早离开，这样还能够继续实现他自己的锂动力电池之梦。”
“所以，不是因为你们业务出了什么重大问题？产品出现了不可告人的隐患？”
“当然不是，我们的业务和产品都健康得很。”
“你以为我会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