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穆不得不承认，郭兴有一双火眼金睛。
他觉得自己就是舞台上生旦净末丑各个角色都能演个皮毛，让外行观众不明觉厉、疯狂喝彩的那个演员。
但郭兴则是人狠话不多、一击毙命的杀手。
有了氢能源汽车专项这个大前提，加上本身就很不错的素质，白穆很快便结识了中沙电池分管产研的副总裁段武平。
在兴能中和，1979年出生的白穆已经是最年长的，但面对段武平时，他依然是个小辈。
段武平身材不高，但很壮实，留着精干的短平头，满脸皱纹里都是故事，香烟不离手，精力充沛，总是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
他已经50岁了。
面对白穆抛出的合作橄榄枝，段武平并没有直接给出回答。
“白总，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氢能源电池，看上去很美，有着光明的前途，但是不是能够熬到那一天，这是我们这样的企业所思考的。今天很艰难，后天很美好，我们得先考虑，如何先度过明天。”
白穆说：“我懂，要想看到万物复苏的春天，就得先熬过寒冬，而要熬过寒冬，抱团取暖是不是要更容易一点呢？”
段武平呵呵一笑：“白总，好一个抱团取暖！咱们现在这个氢能源汽车专项的国家项目上便已经开始了，不是么？”
“是的，能够与中沙电池这样的电池行业大佬抱在一起，是我们的荣幸，不过，我们希望可以抱久一点。”
段武平微微点了点头，递给白穆一支烟。
“来，白总，来一根，边抽边聊。”
白穆平日里并不抽烟，但是还是很清楚不同品牌香烟的高低贵贱，瞥见段武平递过来的是100块一包的云南烟，便恭敬地接下。
“谢谢段总，抽根您的好烟。”
吞云吐雾之间，两人的关系似乎更加拉近一些。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段武平吐了一口：“我们中沙电池的主营业务其实并不是氢能源电池，之所以这次参与这个项目，一方面是我们的技术专家看好这个方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支持支持政府。”
“嗯......”白穆点头，然后问道：“那......咱们中沙的业务主要在哪些方向呢？”
其实，过来之前，他已经做了很详尽的背景研究，但听对方的高管亲口介绍，这样的机会也不是很容易获得的。
“我们是做传统的铅酸电池起家的，各种蓄电池都做，后来又把产线扩张到干电池，但不管蓄电池也好，干电池也罢，污染都是挺严重的，很不环保。早些年国家以发展为主，不太注重这个，但现在不行了，环保是硬性要求。所以，我们这些年又开始发展锂电池......”
看见白穆若有所思的样子，段武平又说：“所以啊，白总，但凡你们帮我们配套蓄电池、干电池或者锂电池，我们都欢迎，虽然前两者业务越来越萎缩，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以前那些老合作伙伴，很多都不思进取，我们也希望引入一些新鲜血液，创业公司是很好的选择，尤其是像你们那样学霸背景的团队。但是，氢能源电池嘛......”
他顿了顿：“体量太小了，我们那些传统的客户，车厂、机械厂，没有谁愿意用啊......不过......我们可以看看，如果双方合作的条件合适，我们也愿意持开放态度。”
白穆捕捉到了段武平的信号。
“双方合作的条件合适”，翻译成大白话就是：“如果你们也愿意出点钱的话......”
但是对白穆来说，能够找到客户愿意使用，是目前的主要矛盾，至于是否有利润，能不能赚钱，没有那么重要。
于是，他立刻猛抽了一口烟，然后说道：“没问题，段总，我们也很开放。”
段武平盯着白穆的眼睛，缓缓点头：“那好，等我们这个专项到了交货阶段，我们看看你们的东西，然后一起商量下一步吧。”
“谢谢段总！”
段武平摆摆手：“我丑话先说在前头，如果你们的东西不好用，我是不会用的。”
“明白！”
“还有，别期待太高，氢电池的市场春天，还要过很长的时日才能到来。”
说完这话，他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看着白穆。
这是无言的送客了。
不过，白穆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他很识趣地起身告辞。
回到公司后，白穆第一时间找到郭兴复盘。
“中沙电池是一家电池龙头企业，如果真能够开展合作，对于我们背书的意义不言而喻。”
“嗯，而且就在燕华，也省却不少出差成本。”
“你现在也开始关注成本啦？”白穆笑道。
“我一直都很关注啊，不然，我们现在这免费场地是怎么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