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袁术真被提起了兴趣。
鲁肃可以去笼络各路军队,免得人心不齐,不听他的指挥。
吕蒙可以带领大军杀回去,一旦在吴郡再次插上他的旗帜,继续战还是主动谈和,主动权都在自己这边。
袁术看的很明白,洛阳只留下了一个袁家的空壳,可就算是这样,满朝也得以礼相待,甚至让袁绍当上了北军中候。
若是自己宣称将带着袁家宗族返回洛阳会如何?
朝廷必然会拿出三公之位。
袁术脑海中正勾勒着位列三公的美梦,嘴角不禁泛起笑容。
“主公?主公?”
诸葛瑾见袁术半晌不语,不由的连声呼唤。
袁术惊醒,从幻想中回过神来,立刻迫不及待吩咐道:
“你立刻去请子敬过来。”
他已然将鲁肃视为实现自己计划的关键一环。
手里的军队越多,反攻的可能就越大,同时最后谈判时,军队一样是筹码。
“喏。”
诸葛瑾躬身,连忙退下去寻鲁肃。
然而,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便独自一人匆匆返回,脸上带着些许不安,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子敬呢?”
袁术眉头紧皱。
诸葛瑾小心翼翼的擦汗,硬着头皮回禀道:
“子敬他……他病了,卧榻不起,实在是无法前来觐见主公。”
“病了?”
袁术脸色一沉,“葬礼前不是还好好的?”
更何况葬礼上双方匆匆打过照面,对方虽然神色悲戚,但行动言语并无大碍,转眼就病得不能起身了?
诸葛瑾一脸尴尬,支吾着说道:
“在下看他面色确实不佳,气息也有些微弱,确实得了病症,而且他还让在下代为转达,说他沉疴难起,恐误主公大事,恳请主公准许他离开陵阳,寻一僻静之处安心养病。”
这话说出来,连诸葛瑾自己都觉得有点扯。
早不病晚不病,一听说他上门了立马就病在了床上,好像是在故意躲事。
袁术愣了片刻,随即一股怒火冲上头顶。
他狠狠拍在桌子上,霍然起身,怒不可遏道:
“吾看他分明就是装病!就是想临阵脱逃!鲁子敬,安敢如此欺我!”
诸葛瑾苦着脸,大气不敢喘。
他感觉自己好难,这会儿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对。
如果可以,他真想溜走,逃到北方,让朝廷处置自己得了。
袁术胸口剧烈起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咬牙切齿的对诸葛瑾命令道:
“你再去,带着我的军令去!告诉他,这是军国大事,非他不可!”
诸葛瑾心中叫苦不迭,但见袁术正在气头上,不敢违逆,只能躬身领命:“在下告辞。”
他步履沉重离开,心中已预感到结果。
不过半个时辰,诸葛瑾又一次垂头丧气的独自返回,咬着嘴唇,脸上写满无奈,不用他开口,袁术已经知道了答案。
“好一个鲁子敬!”
袁术怒极反笑,脸上笼罩着一层骇人的戾气,“看来他是铁了心要谋逆!既然他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我不讲情面!来人!召集卫队!我亲自去请他!”
诸葛瑾暗道不妙,这要是闹起来,局面将更加不可收拾。
他连忙上前拦住袁术,道:“主公息怒,子敬或许是真有不适,主公若带兵前往,恐寒了将士们的心,于大局不利。”
“滚开!”
正在气头上的袁术哪里听得进去,推开诸葛瑾,厉声道:
“今日我非要看看,他到底是真病还是装病!”
说罢,他大手一挥,带着一队如狼似虎的卫兵,气势汹汹的直扑鲁肃的居所。
“要坏事啊!”诸葛瑾直拍大腿。
庞统之后,鲁肃是扬州毋庸置疑的谋主,若是连他也跟着出了事,接下来等待所有人的,就只剩下深渊。
这一边,袁术到了鲁肃住处门外,也不通报,直接下令:
“给我围起来,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
等到将鲁家包围,袁术带兵直接从大门往里闯。
鲁肃的随从大惊,慌忙上前阻拦,颤声道:
“吴侯,我家先生病重,需要静养,您不能……”
“不能?” 袁术眼神一寒,杀气腾腾的打断道:
“既然知道我是吴侯,就应该清楚,整个扬州都是我的,我看谁敢拦我?来人,将鲁家所有逆贼全部控制!”
卫兵得令,闯进家门,不由分说便扣住随从。
庭院内有数道惊呼声传来,都是闻讯前来查看情况的家眷。
她们一样没逃脱被扣的结局。
院内顿时一片哭喊和混乱。
就在这时,内室门帘被掀开,鲁肃身着单衣,面色苍白如纸,一手扶着门框。
他看到眼前一幕,双目浮上层水雾,内心抽痛。
他脚步虚浮,用尽力气朝外走去,对着院中杀气腾腾的袁术喊道:
“在下鲁肃,拜见主公……病体沉疴,未能远迎,请主公恕罪。”
请罪的同时,他跪了下去。
袁术面沉似水,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冷冷道:
“子敬,听说你病得连床都下不了,吾心中甚是挂念,特意亲自前来探望。”
话语中充满了讽刺,嘲讽他装的还挺像。
鲁肃头埋的更低,声音虚弱道:“在下何德何能,竟劳烦主公亲临探视,主公恩德没齿难忘。”
袁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不再看他,径直迈步走向内室,他要仔细探究这病究竟是真是假。
待袁术进入内室,鲁肃试图起身,却几次踉跄,险些栽倒。
紧随而来的诸葛瑾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压低声音,带着不解问道:
“子敬,你这究竟是何病症?为何来得如此凶急?”
鲁肃借着搀扶勉强站稳,脸上露出苦涩笑容,微微摇头道:
“或许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吧,此地的郎中医术不精,也看不出个所以然,让子瑜见笑了。”
诸葛瑾不明白,他到底是为避祸,还是真的生了急症。
他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扶你进去吧,主公还在里面。”
然而,鲁肃轻轻推开他的手,缓缓摇头。
他目光复杂的看了诸葛瑾一眼,低声道:
“不必了,此事你继续插手,若让主公以为你与我过于亲近,迁怒于你,事情更难善了,我自己的劫自己受着。”
说完,他不再依靠任何人,独自一人,脚步虚浮一步一步随着袁术而去。
诸葛瑾僵在原地,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看着鲁肃的背影消失在门帘之后,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不好!
鲁肃是真病了!
他的病来的太凑巧,以至于所有人都误以为他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