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真寒一路陪同钱三猪走出军营,犹自不停的絮叨:“你可得注意安全,莫要暴露身份。”
三猪不以为意:“怕啥呀?你三十万大军在周边驻扎,我还能有危险不成?
再说这地方,人生地不熟,谁认识我啊?我连坐骑都不是战马,还怕旁人能瞧出我的身份?”
孙真寒盯着功夫熊猫左瞧瞧右看看,出言调侃:“你这匹马也忒寒碜了些,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去你大爷的,这可是我姐夫的宝马良驹,平日里宝贝的很。说这畜牲受了十多年约束,不忍再困着它,现在连缰绳都舍不得拴。”
“不栓绳能行吗?不得跑丢喽?”
“我来的路上还真试过,这马听的懂人言,让往哪走便往哪走。”
“真的假的?”
“骗你干啥。”
“……”
二人闲谈了几句,钱三猪急不可耐的辞别孙真寒,骑马进了大同城。
他多方打听,沿途走访,来到烟花柳巷之地,挑了一间规模并不怎么大的风月场所。
根据他的多年经验判断,一般大店欺客,特别会针对外乡人。而小店服务则差强人意,动不动就催,体验感不强。唯有那种规模不大不小的店,往往性价比最高。
钱三猪一双眼睛左顾右盼,仔细打量着每家每户的门庭,一眼便相中了街角一家青楼。只因这家店不似别家,没有姑娘站在门口喊着“大爷来玩儿啊~”。
三猪断定店家有真“本事”,想来内有乾坤。不需要招揽生意的店铺,势必有过人之处,遂迈步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眼下华灯初上的时辰,院内虽没有多少生意,但坐在大厅欣赏歌舞,饮酒取乐之人,却各个面露微笑,神情不似作伪。
靠卖笑维持生计的场所,客户情绪做不得假,前来寻欢之人是不是真的满意,他钱三猪万花丛中过,还能分辨不出来嘛。
打从进店的那一刻,老鸨子隔着老远便瞧见了来人,可是却没有第一时间前来招呼。
在略微等了一小会儿过后,直到钱三猪找了张空桌,自顾自的坐下,掌柜的方才迎了上来。
笑如春风般招呼:“这位爷来的早啊,可曾用餐?要不要先用点酒菜填填肚子?”
三猪闻听对方没有过于热忱,彼此之间连自我介绍都省了,心道:“果然是个好地方,不像别处掌柜,先敬罗衣后敬人。”
当下回应:“确是尚未用晚饭,可有雅间?”说着话,从袖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银元宝,放在了桌上。
老鸨子只瞧了一眼,旋即笑道:“自是有的,您楼上请。爷,银子且先请收起来。不必急着结账,走的时候再给也不迟呀。”
钱三猪笑着应承,随之上了二楼,要了一大桌酒席,并特别嘱咐,唤几个本地姑娘前来伺候。
掌柜的一应照办。
少顷,他左拥右抱,搂着两个大同婆姨吃喝玩乐,喝酒划拳,上下其手,大快朵颐。
与此同时,此间地下密室之内。
老鸨子正在向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汇报情况。要是吴天在此,恐怕一眼便能认出,这个满脸阴损之人乃是吴家的死对头,北元枢密使,周世荣。
掌柜的低声禀报:“大人,院里今晚来了一位客人,约莫三十岁上下,听口音像是天京之人。看似穿着普通,但出手非常阔绰,不似寻常百姓。”
周世荣端坐桌前,手捧茶盏,眼皮微抬:“眼下天京已经被吴天占领,来人要是京城口音,恐怕是东吴朝廷官员。一个人来的吗?”
“嗯,独自一人一骑,行事颇为谨慎。言谈举止并未表明身份,单是寻欢作乐。会不会是绣衣卫之人?可要将他拿下审问?”
“万万不能轻举妄动,城外驻扎了数十万东吴大军,咱们身有重任,一旦暴露身份,全都得死。你且瞧瞧周边可有人在暗中护卫此人。
如果没有,派童谣前去伺候,打探清楚来人的身份,套取有用情报,再考虑要不要绑了他,偷偷运走。”
“得令。”
钱三猪吃饱喝足,正要命人撤了酒席,安排浴汤洗漱,老鸨子进屋赔笑:“这位爷,酒菜可还满意否?合不合您的口味?”
“一般,兴许是我吃不惯。不过美人儿是真不错,名符其实。”
“我这院里还有更好的姑娘呢,歌舞双绝,要不要请来给您表演一段?再陪您喝上几杯啊?”
三猪一听,还有好货色,自无不许:“再好不过,快快快,速速请来,爷多付银子。”
“得嘞,您稍候。”
老鸨子打发两个姑娘先行出去,随之扭着腰身离开。没一会儿便领着一个淡扫蛾眉,薄施粉黛的盛装女子前来,此人赫然乃是童谣。
钱三猪已然有了七八分醉意,在见到童谣的一瞬间,忽然愣住了。
只见其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向着眼前的美人走去,缓缓伸出手,抚摸其脸颊,自言自语:“我是真喝多了,怎么看谁都是你?
岚岚只有六分像你,我便慌了神。这个女人倒是和你有八九分神似。
阔别十二载,我踏遍了青楼楚馆,却寻不到能够代替你之人。
我曾经逢人就炫耀的鲜花,枯萎那天落了个无法收场。
童谣,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
钱三猪话音未落,老鸨子一记手刀劈在他后颈之上,生生将其打晕了过去。
掌柜的厉声喝问:“这人到底是谁?他怎么能叫出来你的名字?”
童谣咬着下嘴唇,微微迟疑,后还是解释:“义父曾派我去东海卧底,他是吴天的妻弟。”
“什么?东吴太后的亲弟弟,工部尚书钱三猪?”
童谣眼中闪过一丝悲凉,微乎其微的点了点头。
老鸨子得了肯定答复,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神情雀跃的手舞足蹈:“这下咱们可算立了泼天大功。你且守着他,我去禀告大人知晓。”
掌柜的刚迈出两步,突然顿住身形,故作轻松的谦让:“你当年出生入死,颇为不易。
眼下这么大的功劳,本该是你的才对。还是你亲自去向周大人禀报吧,我来守着他。”
童谣盯着躺在地上的钱三猪深深望了一眼,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