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为何,看着男影卫眼底的挣扎,他的心底竟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或许是想起了曾经那些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想起了那些同样以忠诚为信条的同伴。
地牢里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男影卫压抑的呜咽、厨娘微弱的喘息,还有乞丐们粗重的呼吸。
空气里的绝望与血腥气,愈发浓重,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所有人都困在这炼狱般的地牢里,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烛火在铜制灯盏里噼啪作响,跳动的光晕将刑房的阴影拉得忽长忽短,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铁锈的冷硬气息,混着厨娘压抑到极致的啜泣声,每一声都像细针,扎在男影卫早已紧绷的神经上。
他被粗麻绳捆在刑架上,肩胛骨的旧伤被拉扯得撕裂般疼,汗水浸透了玄色劲装,黏在后背泛着刺骨的凉意。
视线越过晃动的烛火,落在不远处蜷缩在地的厨娘身上——她单薄的衣裙早已被血污浸染,发丝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嘴角的血沫顺着下颌线滑落,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破碎的呜咽,那是承受了极致折磨后,连反抗都无力的绝望。
男影卫喉结剧烈滚动,干涩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他死死咬着牙,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可当厨娘又一次因剧痛发出细碎的呻吟时,他紧绷的防线终究轰然崩塌。
“够了……”他猛地抬眼,目光猩红如血,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破碎音节,“我不知道影卫统领陈福的下落……给我们传命的,是副统领魏良!”
话音落下,刑房里骤然安静了一瞬,唯有烛火燃烧的声响格外清晰。
卫青云端坐于阴影中的梨花木椅上,玄色锦袍上绣着暗纹云卷,面容冷峻如冰,闻言只是缓缓摆了摆手,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把这几个乞丐带下去,严加看管。待擒获魏良之后,再行释放,切勿走漏半点风声。”
“是!”两名身着劲装的侍卫应声上前,粗鲁地拖拽着瘫软在地的乞丐,铁链拖地的哗啦声与乞丐的求饶声交织在一起,渐渐消失在刑房门外,重新归于沉寂。
卫青云抬眸,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在男影卫身上,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魏良现在何处?”
男影卫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复杂情绪,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虚脱与一丝难以察觉的愧疚,声音依旧沙哑,却比先前稳定了几分:“在城外西郊的破庙里……那是我们私下的接头据点,除此之外,我再不知其他藏身之处。”
“接头暗号?事成之后,你们如何联络?”卫青云步步紧逼,目光不曾有半分松懈,每一个问题都直戳要害。
男影卫浑身一颤,像是被这凌厉的气势压迫得喘不过气,他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惶恐:“没有暗号……约定好的,只要镇北王中毒身亡,我们便各自撤离泰城,四散而去。后续之事,魏良未曾提及,我当真一无所知!”
一旁的周宁始终负手而立,青色长衫衬得他身形清瘦,眼底却透着几分深沉的算计。
他听完整段供述,缓缓点了点头,看向卫青云的目光中带着几分了然,低声开口,语气平静却难掩几分欣慰:“青云,这年轻厨娘与男影卫,不过是陈福与魏良抛出来的弃子,无甚利用价值。如今能得知魏良的落脚点,已是意外之喜,收获已然不小。”
卫青云闻言,眼底的冷厉稍稍缓和了些许,他指尖轻叩椅臂,发出清脆的声响,目光望向刑房门外深沉的夜色,眸底翻涌着暗潮:“西郊破庙……传令下去,即刻备马,连夜围捕魏良!”
刑房之事既定,卫青云即刻起身,腰间佩剑铿锵作响,转身便要传令部署,准备连夜奔赴西郊抓捕魏良。
可刚踏出房门,便见月色之下,一道挺拔的身影立在廊下,玄色劲装勾勒出利落的线条,正是换去了常服的镇北王周宁。
他腰间悬着一柄寒光凛冽的唐刀,墨发以玉冠束起,褪去了平日里的温润儒雅,平添了几分杀伐之气,显然是做好了亲征的准备。
卫青云心头一紧,快步上前,躬身拱手,语气带着几分劝阻:“王爷,西郊破庙地形不明,魏良身为影卫副统领,必然狡诈多端,据点周遭难保没有埋伏。此番抓捕不过是小事一桩,您何须亲力亲为?交给属下便可,定能将魏良生擒归来!”
周宁抬眸望向夜空,月色如水,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勾勒出几分从容的笑意,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夜已深沉,本王辗转难眠,正好随你一同前往,权当散心。再者,魏良牵扯甚广,本王亲自去,也能以防万一。”
卫青云闻言,知晓王爷心意已决,再劝无益,只得领命:“末将遵命!”
片刻后,一队精锐人马悄然集结于王府侧门,周宁亲率暗部与亲卫,卫青云紧随其后,众人皆是轻装简从,马蹄裹布,兵刃入鞘,借着夜色的掩护,朝着西郊方向疾驰而去。
夜风呼啸,卷起路边的枯草落叶,马蹄声被夜色掩盖,唯有急促的呼吸声与风声交织。行至距离西郊破庙尚有五里之地时,周宁猛地抬手,示意全军停下。
“所有人下马,弃马潜行!”他压低声音,语气凝重,“魏良警觉性极高,若马蹄声惊动了他,再想擒获便难如登天,务必悄无声息逼近破庙。”
“是!”众人齐声应和,声音压得极低,随即纷纷翻身下马,动作利落无声,将马匹藏匿于路边的密林之中,而后迅速调整姿态,化身暗夜中的猎手,朝着破庙方向潜行而去。
王一天身为暗部统领,身形如狸猫般敏捷,领命后即刻带着几名暗部高手一马当先,身影转瞬便融入了沉沉夜色之中,负责探查前路动静与破庙周遭的布防,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悄然撕开夜色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