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七月梅雨消,到九月深秋,两个月时间,苏州一切步上正轨,刘湖与尹守知共同上奏了一篇《奴人诉》。
—— 一纸奴人契,代代无人声。
在苏州引起传唱。
大齐律法在‘奴隶’一章重修。
奴隶终于有了基本的人权。
只要不是打上罪名的官奴,奴隶所生子女不再是奴隶,而是良籍,可以分地、科举,享有平民百姓的一切权益。
至此终于可以告慰平文馆自焚舞妓的在天之灵……
刘湖因此事名声大噪被外派常州一地做了县令。
同时三十名绣衣使也选了出来。
绣衣使的使命注定让他们颠沛流离。
他们需要一个人为他们坐镇后方,给予物质、精神、兵力、情报上的支援。
齐帝不想太子与绣衣使有过多联系,绣衣使注定会站在朝堂公卿的对立面,若不入朝堂永远这样散着还好,一旦涉及权政,他们必会成为大臣的眼中钉肉中刺,被群起而攻之。
掌握绣衣使的人可以是皇帝,也可以是孤臣,唯独不能是太子。
关于绣衣使的首领之位,齐帝与太子商量,祁元祚给了他一个出人意料的人选。
陆持。
齐帝对陆持印象不深,他总觉得这人智力中规中矩,能力也中规中矩,品性也中规中矩。
怎么看都不出彩。
事实也如齐帝所想,陆持办事的能力中规中矩。
可他有一个优点,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所以懂得放权和尊重他人。
绣衣使出门在外干着刀尖舔血的活儿,不需要一个时刻指挥他们的首领,而是一个可以信任支援的首领。
陆持不用太聪明,不需要太能耐,他只需做好他的后援,要银子给银子,要支援给支援。
陆持跟了大当家多年,最能体会潜伏和传递情报的难处和风险,对墨侠的脾性有明确的了解,对情报线的建立有成熟的经验,他自己的身份也算墨侠的同道中人,更有大当家这份情分,再没人比他更合适了。
恰好,陆持自己也愿意。
很快走马上任了。
他们如一只只暗鸦,领了证明身份的腰牌,沉默着分别,无人知道他们的目标和去向,也无人知道是否还有下次再见的机会。
他们将是这片大地上的清理者,恪守着理想的乌托邦。
上官家和钱家联姻,刘家虎视眈眈联合花、夏、冯三家欲吞并上官家和钱家。
太子在这里,他不敢大动作,藏不住的小心思化作奢侈贵气的丝绸、金线穿在身上,又显在虚伪的脸上。
祁元祚只当不知道。
瓷坊和琉璃坊踩着五姓的尸体稳稳扎根在苏州,日后会挑选深度合作的伙伴,如今他只在坊间挂个名,明面的掌舵人是卢芝。
等他回了长安,再发生什么就只是商战,管他这个储君什么事。
有句话不好听但是真相,只有下面的人斗着,上面的人才放心。
若一个个团结一致争对上位者,齐帝早火烧屁股了。
苏州事毕,御驾回程。
单衣变厚裳,炭火暖车,旌旗开道。
比起来时的欢快,走时所有人都两副心思。
刘湖被派遣常州,建设功绩。
司农卿被贬湖州,将功折罪。
尹守知满腹心事,眉有愁思,困在家国之间。
五皇子对镜编发,一不小心看到胳膊上的血痂,想起母妃听说他干的好事时又惊又怒又恐惧的样子,笑的快慰。
尹妃娘娘几月里被气病了好几次,好似精气神抽了一空浑浑噩噩的。
大皇子攥着龙头金手镯发呆。
甘兰棠沉默的很,被明确拒绝后,她还是不死心每日不间断的送东西,祁元祚每次都不收,她才停止。
在初雪降临的那天,十月十八日,巳时,圣驾回朝。
百官相迎。
彼时,协律都尉梅岁安,在乐府带人排练着一首曲子。
如果祁元祚在这,会发现这首曲子正是——交泰和安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