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冈虽然下令开棺验尸,但是他自己却没有去!
不是他嫌弃开棺现场污秽,而是他根本就不认为以如今的刑侦手段能查出什么来!
当时这三千驻军死的时候能没能看出什么异状,这都隔了好几个月了,以顺州炎热的气候,尸体恐怕也早已烂成枯骨了!
当然后世的提刑司小辈宋慈在他的《洗冤集录》中的服毒篇曾记载过查验是否中毒的方法,比如银钗法,又比如尸体皮肉腐烂后的骨头会呈现出黑色等等!
不过宋慈这人虽然有些本事,但他毕竟还是人,有自己的时代局限性,当先最主流的毒药,就是砒霜,也就是砷、铅之类的毒物,就算这些毒药使用后会如宋慈所记载的那般,留下痕迹,但我难道就一定要用这种毒药来杀人吗?
其他查不出来的毒药有的是啊!以如今的手段根本就不可能查出来!
所以去现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而且这种事只要王冈认定是这么一回事就行,并不是非得要证据。
所有的忙活都是给别人看的,只不过这同样重要!
王冈理了理思绪,眼下的事发生虽然发生在顺州,但突破口却不在这里!
正如之前所推测的那般,刘应纪想要搞事的可能性并不大,没动机且没能力!
那么假设刘应纪是无辜的,那又是谁杀的这三千驻军呢?
谁又能一举杀害三千人呢?
便是能毒杀这么多人,那也不是易与之辈!
更何况杀人不是目的,而是手段!
对方又是想通过这种手段来达到什么目的呢?
顺州本身没有多大价值,如今能有这般声势,完全是因为王冈的手段!
毫不夸张的说,王冈能让顺州崛起,也同样能一夜之间把它打回原型!
那对方在顺州搞事的目标,就只有可能在其他地方,比如战略地位,地缘优势!
有了顺州就可以扼守安南,也同样可以隔绝安南……
王冈神色一顿,伸手拿过堪舆图,查看起来!
如果这次来的不是自己,而是其他人,眼见顺州先杀驻军,在伏击杀害刘璋,他会怎么想?
会给刘应纪说话的机会吗?
这地方需要存疑!自己能信刘应纪,是因为整个顺州几乎就是他的主场,他知道刘应纪根本翻不出什么风浪!
那如果换成别人,估计一场大战是免不了的!
刘应纪在发现自己没有机会活命的情况下,肯定会做困兽之斗!
而在不用盘外招的情况下,正面厮杀,单以广南西路现存的兵力来看,想要打开顺州的城门,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仗只要一陷入僵持,那便会成为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而这同样会给那些背后谋划之人,提供足够的时间,让他们来游说和组织交趾的余孽。从而生乱!
届时,整个南疆局势会重新回归一片混乱,生灵涂炭!
而这也恰好是那些野心家所需要的机会!
王冈放下堪舆图,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闭目沉思起来,若这猜测是真,对方接下来会怎么去做?
如今自己没有按对方的设想去走,他们最简单直接的办法便是除了自己!
只要自己一死,刘应纪有嘴也说不清楚!而对方的计划也就能完全回归正轨!
那么他们会这么去做吗?
王冈转头看向窗外,昏黄的月光洒在院落之中,如同给这方天地蒙上了一层薄纱,两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院中,隔着窗户与他相望。
来的真快啊!
王冈哑然失笑,长身而起,正了正衣冠,缓缓迈步而出。
出了房门,王冈站在门廊前看着两位不速之客,其中一人正是先前见过的李沧海,而另一人则是一位神色坚毅的汉子,板着一张脸,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又见面了!”王冈一脸笑意的看向李沧海,挑挑眉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李沧海目光一缩,有些不自然,从王冈那讥诮的眼神中,她知道对方知道了自己的那些陈年往事,饶是以她多年历练出来的心性,此时被一个小辈出言调侃,也难免感到有些难堪!
王冈心胸豁达且善解人意,自然不会做那等得理不饶人之事,见李沧海神态不大自然,他也就没有继续咄咄逼人的问下去,诸如想不想跟儿子、孙子一起共享天伦的事,他都没有问。
转而又看向那位神色严肃的汉子,这人看起来仿若中年人一般,比慕容博也大不了几岁,只是跟逍遥派混在一起的人,容貌跟年龄大多都不能挂钩。
李秋水五六十的时候还能生呢,童姥八九十高龄还是小萝莉呢!
谁知道这中年人究竟有多大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墨家当代的巨子吧!”王冈面带微笑。
那汉子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不错,王玉昆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你似乎对我们到来并不吃惊!”
“我应该吃惊吗?”王冈笑容越发灿烂:“我久闻巨子之名,今日得蒙一面,若是有需要,我也可以表现出吃惊!”
“大可不必!”巨子断然拒绝道:“我们墨家不用你们儒家的那一套,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犯不着弄那些虚无的东西!”
“不然吧!”王冈眼睛微眯,这人上来就跟自己来起了名实之辩,不过对于这种斗嘴,他自然是不惧的,轻声说道:“人之喜怒也是受外因影响的,那些虚无之物虽目不能见,却也是真实存在的!”
“比如呢?”巨子不以为意的摇摇头道:“你莫不是也信奉佛家那套,风动?幡动?仁者心动?”
王冈摇摇头,这货一语把自己打成了唯心派,不过那又如何,虽然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但论起辩论,我用唯心一样能打败你这唯物!
“比如夫人与我共处一室,彻夜未归!”王冈看了眼李沧海,又转头继续道:“归来后却说自静坐说话,你没有证据证伪她的话,敢问阁下内心相信吗?”
巨子面如寒霜,却压着怒气道:“既无实证,那我自然是相信夫人所言!”
王冈点点头,又道:“那她若是说我只抱抱,没有进去呢?”
“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