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立在远处查看食材：“鱼哥，要不今天吃简单一点……吃火锅？”
“吃个鸳鸯锅。”
李相夷从旁边摸到一根棍子：“怎么方便，怎么来。”
他缓缓起身：“今日的夕阳不错。”
张起灵见他起身，扶着问：“要去看?”
李相夷缓缓摇头：“没有。”
“我站一会儿，躺太久了，腰疼。”
他叹了口气：“伤到脚，真的是行动不便。”
听见他的话，笛盟主轻哼一声：“怎么，还真的想当瘸子?”
他扶着李相夷，拦腰抱起来：“想看就看，有什么麻烦的。”
“不必尴尬，当年我受伤，你不也如此?”
李相夷原本还挣扎，听见这句话，心安理得起来：“那也是……”
“笛盟主，我想吹一会儿晚风。”
他目光落在辽阔的天际：“太闷了。”
笛盟主嗯了一声，抱着他走到远处的草地：“小心脚。”
李相夷抬着脚，小心地平放：“对了，墓的事，有什么进展，同我说一说。”
“小哥他们肯定不会全告诉我。”
“他怕我担心。”
笛盟主盘坐他身侧，淡淡道：“你何时这般客气了。”
“同我从来不客气，对他们瞻前顾后。”
“昨日你可是疼了一晚?”
李相夷侧头一讶：“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笛盟主轻嗤：“刘丧耳力惊人，我不比他差。”
他扫了他一眼，嗓音带着确信：“我离你睡的近，你呼吸状态不对。”
“我们在小渔村生活好些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或者说，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
李相夷双手撑着地，往后微微一仰：“没想到，你如此心细呢。”
“其实，主要是不想让他们担心。”
“他们对我都是真心的好，因为在乎，所以才会多想。”
“就像你前往海外，如果很久没有回来，我也会前去寻你。”
他停顿了片刻，眉梢带着几分笑意：“朋友，知己，家人?”
笛盟主听这一番话，陷入了沉默，许久才开口：“早已经是了。”
李相夷感慨了起来：“今日的晚风，突然想起小渔村的晚风了。”
“按照以前，这个点，我们两个应该在做饭。”
“吃过晚饭之后，切磋那么五十招，沿着海边散散步。”
笛盟主也陷入了回忆：“沐浴之后，若是晴朗的夜晚，沏一壶茶，喝上一盏，各自修炼功法。”
“一两个时辰之后，欣赏片刻星辰。”
李相夷嗓音带着笑意，接话说：“观赏星辰之后，各自回房，又悄悄修炼。”
“第二日一早，天色未亮，我开始练剑，你开始练刀。”
“彼此练的差不多，你来找我问剑。”
笛盟主也笑了起来：“然后再切磋那么百招，开始做早饭。”
李相夷无奈地摇头：“这么一看，我们两个是真够无聊的。”
“我在这个世界之后，发现了许多有意思的事。”
“不过我不曾懈怠修炼。”
他侧眸挑眉：“你放心，这天下第一，我会坐的稳稳的。”
“让你这个天下第二，追赶不上。”
笛盟主抬眸打量天边，默然许久，开口道：“李相夷。”
“天下第二还有一个作用。”
他嗓音极为平淡：“那是见天下第一的门槛。”
李相夷怔住了几秒，微微翘起了嘴角：“不是谁都能做天下第一，但是天下第二可以做。”
他撑着地起身。
笛盟主倏地抬起头，黑眸闪了闪：“早已经不执着是不是天下第一。”
他起身扶稳李相夷：“但是天下第一必须是李相夷。”
“若有一日，天下第一不再是李相夷，那天下第二，定然不会是笛飞声。”
李相夷凝眉注视了他片刻，撇过脸，嘴角划出分明的笑意：“行啊。”
“李相夷的对手，也仅有一个，知己，也仅有一个。”
笛盟主听着这番话，眼底的笑意渐浓：“江湖纷纷扰扰，万人册，虚名而已。”
他背起李相夷，走了几步：“李相夷，你是天下第一，也可以不是天下第一。”
“做你自己就好。”
“当年老笛说……那高处，没意思。”
“今日我想说，那高处，有你才有意思。”
“若是有朝一日累了，不想待在那高处，我们就一同下山。”
李相夷趴在后背，默然不语，却微微地笑着，眸光里闪着细碎的光泽。
这一番话，从未想过从笛盟主嘴里听到。
说是不感动是假的。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两人早已不再放眼于那万人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