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巴塞罗那，灯火在湿润的空气里晕染开一片暧昧的流光。几名刚从诺坎普走出的巴萨球迷，脸上还残留着胜利的余温，但谈论起与冠军失之交臂，声音里总带着一丝意兴阑珊的收敛，连笑声都像被无形的丝线牵扯着，无法真正肆意飞扬。
“哈哈哈哈哈！哇啊——！”
突然，一阵毫无顾忌、近乎癫狂的狂笑撕裂了这份克制的氛围。几个穿着蓝白间条衫的身影，如同挣脱了缰绳的野马，又蹦又跳地从街角冲出来，脸上的狂喜在霓虹下显得格外刺眼。
“西班牙人的？”
“嗯。”
“啧，踢个欧联至于吗？”一名巴萨球迷撇撇嘴，眼神里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登顶西甲了。”
那几名西班牙人球迷像一阵旋风般掠过，风中甩下几个模糊却滚烫的字眼：
“去踢欧冠咯——！”
“等等…他们说什么？欧冠？”疑惑像水面的涟漪在几名巴萨球迷脸上荡开。他们面面相觑，迅速掏出手机。同城德比的惯性轻视，让他们几乎忽略了邻居的生死线。当屏幕亮起，冰冷的文字瞬间点燃了惊愕：
“塞维利亚主场爆冷1-1奥萨苏纳！西班牙人2-1绝杀格拉纳达！西班牙人奇迹晋级欧冠！加泰罗尼亚将史无前例拥有两支欧冠球队！”
震惊尚未消化，又一群蓝白色的身影涌现在街角。这一次，巴萨球迷眼中的鄙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复杂难言的尊重。有人率先打破沉默，声音真诚：
“恭喜！恭喜你们！了不起的成就！” 敌意或许根深蒂固，但在加泰罗尼亚的荣光面前，同为这片土地的子民，此刻的祝贺带着一种朴素的共鸣。
返回巴塞罗那的西班牙人队高喊着要去酒吧彻夜狂欢，用酒精和喧嚣将这份历史性的荣耀刻进骨子里。
杨明安静地离开，17岁不到的他，由于法律他被那份喧嚣排除在外。他没有失落的表情，毕竟他不想喝酒也完全不碰酒精。可当他的手指触碰到父亲那辆二手车的车门时，一丝不易察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命名的空落感，像夜风一样悄悄钻进了心里。
他想到了小学的一段课文：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杨明确实不喝酒，也确实很成熟，可是17岁不到的少年也想要热闹。
父亲杨树和那辆有些年头的二手小车，引擎声在夜晚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车内，父亲正絮絮地说着对这场比赛的惊叹，对未来的憧憬，语气里满是骄傲。杨明靠在副驾驶的窗边，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目光失焦地投向窗外。
熟悉的街景在夜色中飞速后退，像一卷无声的黑白胶片。路边，不时闪过三三两两穿着蓝白球衣的身影，他们挥舞着手臂，拥抱同伴，脸上无一例外地绽放着同一种巨大幸福的光芒。车窗隔绝了他们的欢呼，但那纯粹到极致的喜悦，隔着玻璃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这景象让杨明有些恍惚。
红灯亮起，车子缓缓停在路口。车窗正对着转角处一间不大的路边酒吧。酒吧外，十几个身影聚集着，他们与众不同的黄色皮肤和面孔昭示着他们来自哪里。他们是龙国人。不同于刚才路过的那些球迷，他们的兴奋中带着一种更深沉的归属感。他们全都身穿着杨明的球衣，西班牙人队的40号和龙国国家队的16号。他们之间有人拍着胸口，对着同伴激动地说着什么，有人则是笑着聆听，他们脸上是同样巨大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幸福笑容。
杨明的目光定住了，他把车窗摇了下来想试试去听他们在说什么。
人心真是奇妙的东西。
比赛结束后，在更衣室被狂欢的声浪包裹却感觉疏离的那一刻，那丝微不可察的空落感，此刻竟被窗外这一张张陌生的、却因他而绽放幸福的面孔悄然填满了。一种沉甸甸的暖流，无声无息地注入了他的心底，比任何酒精带来的刺激都更真实，更熨帖。
杨明以前从未想过他的奔跑，他的进球，他每一次在绿茵场上的抉择，不仅仅关乎积分和荣耀，不仅仅关乎自己，更牵动着万里之外无数颗心的跳动，点燃着属于他们的希望与骄傲。
有什么东西填满了杨明的心间，有一颗种子在萌芽。
“明明，饿不饿？” 父亲柔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熟悉的关切。
杨明缓缓收回目光，窗外的景象烙印在心间。他转过头，脸上依旧是惯常的平静，但眼底深处，那片名为冷静的湖面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涌动，变得更加坚定而深邃。
“不饿。”
杨明轻声回答，声音平稳，却仿佛蕴含着比刚才更沉静的力量。
几年前，当被问到踢球的目的还有些迷茫的少年，正在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绿灯亮起，汽车继续前行。
在家门外，汽车还没停稳，有几个黑影就迅速围了过来。
“明明别动。”杨树和非常警觉，他迅速关掉了刚打开的汽车灯，车内迅速暗了下来。
是抢劫吗？
巴塞罗那小偷多，但是抢劫的却很少啊。更何况我们看起来也不像有钱人啊。
杨树和的内心闪过好几个念头。
灯光暗下来后，杨明在眼睛习惯了黑暗后立马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因为门外那几个不是别人。
“你们怎么来了？”
杨树和在杨明开车门后没有去责怪儿子不听话，而是立刻也打开车门冲了出来。在听到杨明的话以后才总算是放下心来。小时候在夜里用手电看小说本就视力一般，再加上已经快50岁了，直到此时才看清面前的这帮人是杨明的小伙伴。
最矮的是卡托·罗德里格斯；高一点的留着短寸的是卡洛斯·佩雷斯；还有一个身高差不多的是马克·曼琼，原本曼琼是长发，但是后来也改成了寸头，这让杨树和有点分不清两人；身高最高又有些瘦的是路易斯·洛佩兹；黑短发有些卷的是马蒂·索莱尔，黑长发有些卷的是马克·库库雷利亚。
也有些难为杨树和，认不清脸的情况下只能记体型和发型。
马克·库库雷利亚单独站在一边，虽然以前也在西班牙人青训，但是和卡托他们之间还是仿佛有“空气墙”一样。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库库雷利亚立马冲了上来，所有人中就属他最外向。
杨明像是未卜先知直接伸手挡住了库库雷利亚的猛扑。
其他人也凑了上来七嘴八舌的恭喜道。
“当然是来恭喜你啊！”
“我们带了点吃的。走！去你家庆祝庆祝。庆祝咱们中的第一个职业球员下赛季就要踢欧冠了！”
“还是射手榜第四！”
“足球游戏最新更新，你的数值已经到81了。”
在几位好友的簇拥下，杨明回到了家。不大的客厅里，好几人只能坐在地上。
热闹只是迟到了，不是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