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过去五天后，世界杯c组战火重燃。随着各支强队与顶级球星悉数登场，全球范围内的世界杯热潮被推至顶峰。
能容纳名球员的萨马拉竞技场今天座无虚席，龙国队经过九十分钟鏖战，1比1憾平丹麦。
“当比赛第七分钟，杨明那脚石破天惊的任意球直挂网窝时，我相信所有龙国球迷都和我的感觉一样——这将是历史被改写的一天！”解说员贺磊的声音在赛后复盘时仍带着激动与不甘，“我们坚守了将近八十分钟，却在第八十七分钟功亏一篑。但是，朋友们，我们依然创造了历史！回想十六年前，我们同样在c组却一场未胜，一球未进。而今天，我们不仅打入了进球，更收获了宝贵的一分！”
这番言论几乎代表了赛后所有的主流情绪——球队内部、球迷群体、媒体报导，处处弥漫着一种克制的乐观。直至被扳平前的那一秒，胜利的期望与“战胜秘鲁，小组出线”的幻想曾在无数人心中疯长。即便此刻，仍有不死心者在计算着那理论上尚存的、微乎其微的出线可能。
然而，在这片近乎于庆典的乐观氛围中，有一个人却格格不入。杨明抱着手臂，独自站在人群边缘，冷眼看着主教练——那位意大利籍的老帅，正通过翻译向全队说着些什么。内容大多是“你们做得很好”、“我们创造了历史”、“要保持信心”之类的鼓励，对于最后时刻的防守失位、球员表现、战术选择的保守，却只字未提。
这种赛后的处理方式，让杨明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少年时期。只有鼓励，没有分析。
“怎么了，杨明？看起来你对我们这历史性的一分不太满意？”高磊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他今天又是踢满了90分钟，直到现在，汗珠仍不断从发梢滴落。
“嗯。”杨明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目光依旧锁定在主教练身上。
“我大概能理解你，”高磊压低了声音，“在俱乐部，这时候该是反复拉片，分析最后一个丢球时，我们的防守链条是怎么一环环断裂的。但在这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些正为这“伟大平局”而兴奋的队友，“对很多人来说，能做到这样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教练组…或许这也算一种‘因材施教’吧。”
杨明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但另一个更尖锐的疑问随之抛出：“替补席上就真的无人可用吗？七十分钟左右，场上至少一半人的体能已经亮起红灯。为什么教练一个换人调整都没有？”
听到这个问题，高磊的脸上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古怪，那是某种知情却又难以启齿的犹豫。
“教练可能觉得……”他斟酌着用词，“换上那些人，场面可能还不如现在。”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水平问题？”杨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们国内就真的找不出几个能顶十来分钟的合格替补？”
“恐怕……是的。”高磊的回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鼓励的话或许能提振士气，但弥补不了体能的缺乏，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杨明最后看了一眼喧闹的人群，转身径直朝球员通道走去，背影在喧嚣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孤寂。
看着杨明走远，张智超和薛宝才从一旁靠拢过来。
“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张智超低声问，语气带着担忧。
高磊沉重地点了点头：“恐怕是的。场外，或许他不会关注，但他毕竟是世界数一数二的球员，在场上肯定看出了一些端倪d。”
薛宝望着球员通道入口处那几个神情轻松、仿佛事不关己的替补球员，语气复杂：“一场都不敢上。呸！”
张智超拉了拉薛宝：“你还是注意点吧。也不是小年轻了，别愣头愣脑的。你以后也是要养家的。”
泡沫，一定会破，只是早晚的问题。
6月26日，幻梦的泡沫开始变薄。
“秘鲁”——对许多新晋球迷而言，这是个陌生的名字，其阵容星光黯淡，最大牌的球员是老将格雷罗，而且球队此前连败于丹麦、法国的战绩，成了龙国球迷乐观情绪滋生的温床。不少人相信，龙国队完全有能力从这支“弱旅”身上全取三分。
然而，当首发名单公布时，若有细心的球迷便会察觉一丝异样：三场小组赛，十一人的首发阵容，竟无一人变动。
若球员年轻力壮，四、五天的休整期足以恢复。但阵中，却有着踢满了前两场一百八十分钟高强度比赛的老将。
三十八岁的郑勇站在队伍最前方，左臂的队长袖标沉甸甸的。他目光坚定，准备迎接这很可能成为他国家队生涯绝唱的一战。连续鏖战透支了他的身体，疲劳如影随形，只是被熊熊燃烧的斗志暂时压制，模糊了他的感觉。
“我们要赢！去拿下属于我们的世界杯首胜！”他转身，声音洪亮。
“好！”
“会赢的！”
回应声此起彼伏。
可南美，怎么会有弱旅。
“比赛第18分钟，秘鲁队率先取得了进球！边锋卡里略接到格雷罗开出的角球，头球破门。龙国队0比1落后...”
开场后，龙国队踢得比面对法国时更加憋屈。局面失控的根源，赫然在于核心郑勇的状态全无。
杨明在前点看得真切，那个致命的角球，正是郑勇防守中跟丢了人，让对手在无人盯防下轻松破门。而这个角球本身，便是龙国队中场全面失势的恶果。
没有“马克莱莱”的银河战舰战绩惨淡，是因无人愿干脏活累活；而今日龙国队的困局，在于除了郑勇，无人能干好这“洗球”的脏活——在夺回球权后，第一时间梳理攻防转换。没有他这第一步，后续的进攻便无从谈起。
杨明望向门前喘息的老队长，比赛仅过去二十分钟，他却像已血战了七十分钟。每一次移动都显得僵硬、滞涩，如同失去润滑的齿轮，发出痛苦的摩擦声。
在对方庆祝进球时，杨明不动声色地挪到薛宝身边，低语：“先别想进攻了，守住再说。”
薛宝立刻领会了杨明的意思，对法国队的时候他就相当于半个后腰了。在主教练的安排和杨明的建议中，薛宝最终选择了后者。欧冠决赛mvp的含金量还是更高一些。
从争胜到固守，心态虽有落差，但球员们迅速接受了现实。他们清楚，是谁将他们带到了这片赛场。杨明的话语，在此时比教练组的指令都更具分量。
0比1的比分维持到中场结束。
更衣室内。疲惫不堪的郑勇强撑着身体鼓舞着大家。正是这些队友团结在一起，在他跑不动时，用身体堵住了即将崩溃的堤坝。
“你们在踢什么？！赛前不是明确要求全力争胜吗？龟缩防守是什么意思？！”
一声尖厉的质问如同冷水泼入，瞬间冻结了所有交谈。领队曹贵生走了进来，面色铁青。
“你们代表的是国家！上半场那副德行，对得起胸前的国旗吗？啊？！”他目光扫过，最终钉在郑勇身上。
郑勇上前半步，声音带着疲惫却依旧克制：“曹领队，秘鲁队比我们预想的更强。丢球后，我们必须先稳住阵脚...”
“教练组下达过防守的指令吗？”曹贵生手一挥，毫不客气地打断郑勇，姿态强硬。
“这是场上球员根据实际情况，凭借经验做出的临时调整...”
“我问你，教练组有没有指示？！”曹贵生拔高音调，再次打断，言语如刀。
郑勇嘴唇翕动，最终微微低下头：“没...有。”
曹贵生的下巴扬得更高，脸上带着掌握真理般的倨傲：“既然教练组没有指示，那就说明球队必须继续执行进攻命令！难道你们这些球员，比教练组看得更明白、更透彻？！”
更衣室内鸦雀无声，只有粗重的呼吸和汗水滴落的声音。沉默像一堵墙，压得人喘不过气。
曹贵生如同得胜的公鸡，在垂首的球员面前踱步，享受着这扭曲的权威感。
“凭借经验？”他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张脸，“我倒要问问，是谁的经验？谁带的头？”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