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荒集
这是离开京都的第五天。
距离京都近一些，民间的情况还好，毕竟是天子脚下，检察院那只凶兽也在左近，所以大家捞归捞，基本的吃相还是要有的。
毕竟如果钱没捞回本，人先进去了，这种亏本生意，当官的比从商的算的更清楚。
而远离了京都之后，大概是觉得天高皇帝远，自比地方‘土皇帝’们的官员们，纷纷露出了獠牙，虽不敢‘天高三尺，地陷三尺’，凭空多出六尺来，那也是想尽了办法搜刮。
而一向有着京都才女之称的刘若兰，看到这一幕，才知道，这天下，原来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美好。
而在管过几次不平事之后，甚至在夏竹的陪同下，刘若兰让一地典吏莫名抱病猝死，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无济于事，救得了一人，却救不了千万人。
“这才是天下常态。京都那种太平盛世，都是做给你们这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看的。”
这一晚在一处荒集上停车，苏昱辰对着愣愣出神的小姑娘道。
小姑娘点了点头，看向四周往来背剑挎刀的江湖中人，还有各色各样，一看就不是好人的人，或者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一丝不露的行人，问道：“为什么会有荒集这种地方存在？”
苏昱辰和几个小姑娘坐在一张桌子上，示意张义去后厨盯着，这才道：
“有光就有暗。”
“有自命不凡，逞强扶弱的名门大侠，自然也有犯奸做恶的恶人。不论哪一种，总是需要一些地方，出手一些东西，毕竟这些东西不是那么光明正大。”
“久而久之，自然就有了这种地方。这里不问是非对错，不管你的东西来路，也能买到一些你需要又买不到的东西。”
“加上官府逼捐纳税，有些穷苦活不下去的，盗墓的，走下九流的，都会到这里来。所以这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往往那些丝毫不露的，说不定就是什么名门世家，正道侠客，江湖大佬之流。”
这一番话说的，引的四周不少目光愤怒而视，不过对上一脸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让人心底发寒的机器人八号，就什么也不敢说了。
常在江湖走的，那个看不出来，这布衣大汉完全就是没有把人命看在眼里的狠角色，没看到就是做惯了‘肥羊’生意的客栈掌柜，都不抬头看这边一眼！
而且那一桌几个小姑娘，一看就是小丫鬟，敢明目张胆带着丫鬟来这里的，绝不会是普通人；就算是个二傻子，那也是什么世家大族的二傻子，惹不起。
“你都没有出过府，怎么知道这些的？”刘若兰好奇的道。
其他几个小姑娘微微一笑，秋菊解释道：“以前少爷行动不便的时候，夫人让冬梅坐在一旁给少爷读书听，久而久之，我们也就都知道了，只是见到也是第一次。”
夏竹笑道：“冬梅读的书最多，那时候她都厌烦了，后来我们才知道，她为了不用去找书读，一狠心竟是把所有的书都背了下来，这样姨娘让她读书的时候，她顺口就来。”
………………
“这位少…少爷，我这有件好东西，少爷要不要看看？”
就在几个小姑娘给刘若兰普及这些江湖常识的时候，一道弱弱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几个小姑娘话音一顿，扭头看去，就看见一个瘦瘦弱弱的少年，将手揣在怀里，小心翼翼的靠了过来。
那少年一身浆洗的发白的衣物，看着干净整洁，刘若兰却总是感觉有些不大对劲儿，具体的又说不上来。
冬梅仔细打量了片刻，眼神中露出一丝恍然，直接眼睛一眯，道：“滚！”
不等周围的人露出玩味的神色，冬梅身上一缕气机一闪而过，周围有识货的江湖中人立刻脸色大变，纷纷起身，小心翼翼的在旁边一拱手，这才退去。
很快四周一圈的桌子就变得空空荡荡下来，再无一人落座。
苏昱辰心念一动，一旁的机器人八号一甩手，那少年“呼”的一声，仿佛炮弹般砸了出去，落地之后一脸惊恐，直到站起来确认自己根本没有受伤，这才‘咚咚咚’跪下磕了几个头，随后一溜烟的去了。
此时客栈掌柜的再也不趴在柜台后假寐，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小二哥巴巴的跑过来，换了一壶上等茶叶。
“那少年……”等到小二哥退下，刘若兰才好奇的问道。
冬梅皱起好看的眉头，低声道：“那少年虽然穿的干净，但一头发丝夹杂着血色，身上还有一股尸臭味，虽然他肯定用熏香熏过了，但那股味儿根本遮掩不住。”
“你是说，他是盗墓的？”刘若兰想起刚才冬梅介绍的下九流人物，不禁道。
冬梅点了点头，道：“这人肯定是别人派来试探的，看看咱们是不是肥羊。总有些利欲熏心的，什么都敢干，想瞎了心了。”
秋菊在一旁笑嘻嘻补充道：
“而且他拿出来的东西，一定是真东西，说不定就是刚挖出来的。不过么，东西是真的，就怕没有那么好拿。”
“刚才那少年一出现，我的小宝躁动了一下，他怀里那东西，肯定已经下了药了。”
说话间，秋菊不经意拨动了一圈手腕上的金色两色手环，道：“也就是少爷心善，要不然，就刚才他敢起心思，我就让小宝把他们全吃了。”
看秋菊和冬梅说的头头是道，刘若兰不由有些气馁，没想到毫不起眼的两人，也各自有着不一样的本事。
片刻之后，张义亲手端着一只托盘从后厨出来，道：“条件有限，少爷和大小姐将就一下，随便吃点。”
等碗摆到桌子上，刘若兰才发现一人就只有一碗素面。
看到张义歉意的眼神，刘若兰举目看去，四周的桌子上，都有不少酒肉菜品啊？
不等她发问，同桌的秋菊和冬梅就不由皱眉，忍不住低声干呕了几声，显然想到了什么。
张义歉意一笑，道：“大小姐多担待，咱们明天一早就走，到了下一个城镇落脚再吃点好的。”
等到张义去后厨给自己端了一碗素面出来，环顾四周，伸手在旁边的桌子上一抹，无声无息间，硬生生将一层桌面抹去，只有一地木屑落下，周围再无一人敢窥视这边。
………………
“最少也是八品……”
“起码三个……”
“踢到铁板了……”
“不管他们，离得远点就是。”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中，刘若兰和秋菊几人低头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