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洛洛点头。
将自己想到的用透明石头做一面透光窗户的想法，和膘说了。
膘一直在关注着鱼儿洞，也知道这些事情，听江洛洛这样说，看着她的目光，又柔和了很多。
从鱼儿洞出来的人很多，大家也都明里暗里的关注着鱼儿洞，只是比起膘、源等人来，其他族人自己吃饱都困难，并不能给鱼儿洞多少照顾。
而膘确实有点“下任首领竞争者”的样子，他不仅自己有实力，还能管事，脑子里对各种杂务都有成算。
想成为领导者，光有武力是绝对不够的，还要有能管理的能力。
南作为现任首领的儿子，他继承了现任首领的高大体格，也学习着现任首领的管理手段，像模像样。
从这个样子来看，要是以后南成了首领，部落里必然不会比现在更差。
膘是鱼儿洞出身，前两年没有什么好说的，是他依靠自己的抓鱼技巧得了小鱼王的位置。
而后三年，因为江洛洛的缘故，膘转而管理起鱼儿洞的各种事情，不再依靠个人实力，都没有出过错，也可以看见他管理的能力。
现在也是慢慢做了个狩猎队的小队长，手底下管着几个族人，一起狩猎，实力不弱。
倒是戈在管理上不怎么显露头角，虽然他现在也独立带着一个狩猎队伍，但那主要依靠的是戈强悍的个人实力。
战斗上的事情，戈鲜有对手，可管理能力的强弱还没有地方显露，算是戈在下任首领位置竞争中的一个缺陷了。
随着三个人年龄渐长，下任首领的风波也越来越明显了。
毕竟年龄上来说，首领旌已经接近四十了，他现在还有足够强大的身体和战斗能力，可等他再年老一些，五十岁时，也还能这样强壮吗？
十年之内，怎么也该退位了。
不过这些都没有个准数，江洛洛也不想参与进这些竞争中——往年也有不少女性首领，只是目前来说，部落里并没有哪位女性族人，在天资方面，超过这三人。
也可能是目前还没有显露出来，有些人要等觉醒兽化之后，才有脱胎换骨的大变化，一鸣惊人，反而把其他人超过的。
反正部落里的竞争并不是生死之争，江洛洛也就安心等着，没有特别的表示。
不然江洛洛现在这个身份情况，她要是开口支持谁，指定能拉来不少“选票”，就是让她自己去争这个首领位置，也没什么不行。
不过江洛洛不想当。
首领啊，好麻烦的。
江洛洛说起砖房和玻璃的事情。
她想着的是屋子里面亮亮堂堂的最好，那窗户就不能小了，前屋的主窗户，至少也得两米来宽，或者分成两个一米多的窗户。
这样一说，走廊可以不用窗，后屋和厨房不能少。
透明石头的大小不一样，但是怎么也得几十、几百块才能拼出一个大窗户来。
倒也不用全部都用好的透明石头，那些磨镜片的边角料，或者弄碎的石头碎片，也可以拿来凑数。
部落里这么多家，建得起砖房的不在少数，不可能江洛洛弄出来之后没人学，所以用到的透明石头也会越来越多。
对于鱼儿洞的孩子们来说，就更是一项稳定的食物来源了。
江洛洛轻轻叹了口气，“不过他们说，透明石头用的多了，就得再往远处去走，才能找到够数的。”
虹就是因为这事才会落水，掉进大河里。
透明石头的来源，是大河岸边石壁上的那些坑洞，里面不知道是被水鱼带进来的石头，还是被河水冲刷进来的石头。
总之，长年累月下来，产生了一点变化，才会变成透明石头。
一开始的透明石头在离鱼儿洞不远的位置就能弄到，但是第一个坑洞里掏空了，就得往远走一点，去掏第二个、第三个……
这么几年时间过去，近一点的，里面的透明石头都已经被掏空了，只能越走越远。
虹在鱼儿洞里管着几个同龄人，不算是小鱼王的身份，也算是个小管理了，他也得负责很多事。
比如去确定后面坑洞里的透明石头是不是够数，有需要的话，他们要去哪里获取透明石头……雪季结束，这些都要有个准备。
不能等到人家着急要，他们才开始着急找。
只不过没有想到，离银峰山距离近的地方冰化了，往灰死土平原方向过去，那边的冰还没有完全化冻。
虹这才会不小心落水。
江洛洛原本想去看看那边透明石头的数量够不够用，但是出了现在这种的事情，怎么也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行。
倒是膘想了想，开口问江洛洛，“我带你过去看看？”
他因为雪季被野兽偷袭，受了点伤，错过了狩猎，目前伤已经好了，人闲在家里。
江洛洛要是有什么想去做的事情，他完全有时间帮忙，也乐意帮忙。
江洛洛眼睛一亮，“好啊！”
膘已经不是鱼儿洞里的孩子了，他现在能觉醒兽化，是个厉害的兽人战士，完全可以带着江洛洛去一些“危险”的地方了。
何况灰死土平原……并不算危险。
那边只是，什么都没有罢了。
既然确定要过去，膘也没有耽搁时间，把手上的水鱼处理好，放在锅里慢慢煮鱼汤，就带着江洛洛出门了。
大河挨着银峰山的一边，却并不是与银峰山完全平行，斜斜歪歪的，一直延伸到灰死土平原的方向上。
江洛洛好奇过灰死土平原和大河的那头，是什么，本来以为部落里也不知道，但部落里只是平常的回答了江洛洛。
“是海。”
这个问题，过往也有无数族人好奇，并亲自去探索过。
江洛洛脑海中画了下地图，以部落为中心的话，北方是塔兹森林，南方是灰死土平原，西边是大河，南边是雪山、冰山。
但大河其实是从塔兹森林一直到灰死土平原上的，它呈现一种包围环绕的流势，并不是直长长一条直线。
而雪山、冰山离着部落有很远的距离，并不是部落正南的方向，和塔兹森林以及灰死土平原各有连接。
大河的顶端是江洛洛没有见过的海，但是海却并不和灰死土平原接壤，而是直接连着冰山。
江洛洛很想近距离去看看那是个怎么样的场景，却又再一次叹息于自己的年龄，她还是太小了。
顺着大河的岸边一直往南走，膘时不时从岸上跳下去，查看石壁洞里的透明石头数量。
大多都已经被掏空。
一直走出去很远，江洛洛已经亲眼看到了远处的灰死土平原的样子，膘还没有停下来。
江洛洛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过了虹落水的地方很远，不免有点担心的问，“透明石头用的这么快吗？都用到这里了？”
膘在底下摇了摇头，“你要的数量多，我想往远处看看，够不够用的。”
他看过了，确定了情况，鱼儿洞的孩子们，就不用冒险再过来了。
江洛洛也没有什么事情，也就陪着膘一起往远处走了走。
他们两个默契的没有提，江洛洛离开部落太远不安全的事情。
于是很快，江洛洛便亲自踩进了灰死土平原的边缘处。
灰色的沙土看起来没有什么重量，也没有什么质感，踩上去的触感，像是踩在什么廉价的塑料沙土上——那种玩具的，造假的沙土。
看着是泥土的样子，实际上是用其他材质的东西，仿造做出来的样子。
踩下去的时候，江洛洛仿佛能听到嘎吱嘎吱的劣质感声音，但紧接着，江洛洛才发现，那只是她的幻听。
这些灰死土，踩上去的时候并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好像把声音都吞噬了一样，过分安静。
膘还在下面查看，江洛洛便往边缘走了几步，有点意外的发现，灰死土平原和大河的连接处岸边，竟然偶尔生长着几棵矮小的杂草。
很小，小到江洛洛不是无聊的一点点查看，都发现不了。
“无生之地……”江洛洛念着这个称呼，笑了起来，“这不是有生么。”
一开始，江洛洛以为的“无生之地”，值得是灰死土平原，后来才知道，过了大河之后的地方，无论是塔兹森林还是雪山、冰山，都是无生之地的范围。
这里面，最让江洛洛不能理解的，就是塔兹森林为什么也会被算进“无生之地”里。
这样物产丰富的森林，怎么可以说是“无生”呢。
这就要说江洛洛一开始对这个世界“普通人”的误解了。
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炎霜族人”。
不提他们度过大河有多困难，假设外面的人能过来，往塔兹森林里去，第一个要面对的就是塔兹森林里的植物。
塔兹森林里的植物生命力旺盛，哪怕不提它们本身的毒性，或者是枝叶的锋利坚韧对普通人的伤害。
单就“生长”一点，就足以让人吃大亏。
植物正常生长是什么呢？是以土地为基础，以阳光水源等为能量，于泥土地上慢慢成长。
但塔兹森林里的植物不是，它们在野兽的尸骨上也能成长，生物的血肉既可以成为它们生长的根基，也能作为它们成长的能量。
换成外面的普通人过来，在塔兹森林最外面的矮草丛走一圈，身上但凡被草叶划破一点口子，就有种子寄生进去。
不超过一晚上，人就只剩下一副骨头，原地多了一株生长旺盛的植物。
炎霜部落的族人皮糙肉厚，不易受伤是一点，最重要的是他们体内有野兽的血脉，亲近火焰，能掌握火焰的力量，血液之于植物而言，如同岩浆，无法寄生于体内。
连塔兹森林最外面不起眼的小草，都能对外界的普通人造成这样大的威胁，哪里有“生机”留给他们？
就算是炎霜部落，也是在塔兹森林里吃过无数亏，死过不知多少族人，才勉强争夺到了银峰山这样的生存空间。
所以连着塔兹森林在内，大河的这一端，在外界的人看来，全部都是“无生之地”。
寸草不生是无生，落籽即生，也是无生。
只是，江洛洛蹲下身子，看着生长在岸边石壁缝隙里，细不可见的几株小草。
无生之地……真的无生吗？
“洛，在想什么？”膘从下面跳了上来。
他刚刚叫了江洛洛两声，没有得到回应，就上来看看江洛洛是不是遇见了什么意外。
没想到只是因为几株小草在发呆。
江洛洛抓了一把灰死土，站起身来，把手里的土往膘的眼前一送。
“我在想，灰死土……也不一定是死的。”
不等膘问话，江洛洛往大河走近了一些，自高往下的眺望。
这里和大河河面的高度差又高了不少，大概有十几米，石壁上还挂着很多没有融化的冰。
“膘，我想下去看一看，可以吗？”
这很危险，膘很清楚，但他只是点头。
“可以，我带你下去。”
下面很冷，不被阳光照射，大河的水面上，也有水汽扑来，石壁上的冰还一直传来冷气。
又湿又冷。
江洛洛进入最大的那个洞穴里，里面更是一半的冰都没有融化，透明石头和冰封在一起，有点认不出来哪些是石头，哪些是冰。
这里的透明石头，比起接近银峰山的那些洞穴里的石头，要更加透明清澈。
也有些更大块的。
当然，也有很多还没有被转化成透明的浑浊石头。
江洛洛看了很长时间，才转头问一直站在她旁边保护她的膘。
“膘，你说，它们是怎么变成透明的呢？”
不等膘回答，江洛洛又问。
“是只有这种石头才能变成透明的，还是所有石头都能变成透明的呢？”
江洛洛转身看向外面的大河河面。
河面漆黑，看不到底下的样子，明明是让人本能心生恐惧的一幕，她却眼中露出探索的光彩。
“是那些水鱼让石头变成透明的吗？”
“是它们的血液、骨髓、分泌物还是排泄物？”
“是只能在这样的环境里，还是其他的地方也能做到这样的效果？”
……
江洛洛一刻不停的问着，语速越来越快，眼睛也越来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