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攀着湿滑的礁石向上攀爬，指尖被蛎壳划破也浑然不觉。那些锋利的壳片像无数把小刀，在掌心划开细密的口子，血珠渗出来，混着礁石上的青苔黏液，反倒让指尖多了几分黏滞的抓力。身下的水流声越来越响，像是有无数只手在礁石缝里拉扯他的脚踝，稍不留神便会坠入泛着白沫的暗河。
“抓住他！”身后的吼声裹着水汽砸过来，带着不容错辨的杀意。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黑影如狸猫般蹿上礁石，指尖已快要触到他的靴底——那黑衣人竟不顾礁石湿滑，硬生生踩着同伴的肩膀跃了上来。
就在对方的指尖即将抓住他脚踝的刹那，他猛地拧身，怀里的火折子被攥得发烫。这是阿木尔塞给他的最后一个物件，说“暗处行走，总得备着点亮”，此刻倒成了救命的稻草。他咬开火折子的盖子，借着转身的惯性狠狠砸向对方！
硫磺燃烧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开来，橙红色的火苗在潮湿的空气里剧烈摇晃，却顽强地蹿起半尺高。黑衣人显然没料到他会用这招，下意识偏头躲避，那瞬间的迟滞足够他借力向上一蹿，膝盖重重磕在一块凸起的礁石上。
“呃！”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却不敢停下。他伸手抓住头顶一块向外倾斜的岩石，指腹抠进石缝里的积泥，借力翻上更高的礁台。脚下的礁石突然一晃，竟是块松动的浮石，带着他往侧面滑去——那里是丈许宽的暗河，水流湍急如箭，掉下去绝无生还可能。
千钧一发之际，他腾出一只手，死死拽住岩缝里斜生的野藤。藤条吃不住力，发出“咯吱”的哀鸣，根部的泥土簌簌往下掉。身后的黑衣人已站稳脚跟，短刃在火光下划出一道寒光，直刺他的后心。
“下去吧！”冰冷的话音贴着耳畔响起。
他突然松开拽着野藤的手，身体借着惯性向侧面翻倒，同时蜷起双腿狠狠踹向礁石——那松动的浮石本就摇摇欲坠，被他这一脚踹得彻底脱离岩壁，带着碎石砸向黑衣人！
“轰隆”一声闷响，浮石坠入暗河，溅起的水花浇灭了半空中的火折子。黑衣人被碎石绊得一个趔趄，短刃刺空，深深扎进旁边的礁石里。
就是现在！他借着黑暗翻身站起，不顾手掌被野藤勒出的血痕，拽着藤蔓向更高处的礁隙冲去。那道裂缝仅容一人匍匐通过，是他方才攀爬时就盯上的退路。身后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却被礁岩的回声搅得杂乱，分不清究竟有几人追来。
他钻进裂缝的瞬间，听见短刃划破空气的锐响，擦着他的后背钉进岩缝顶端，石屑簌簌落在颈窝里。
“缩头乌龟！”黑衣人怒骂着，却碍于裂缝狭窄无法追击，只能在外面跺脚。
他顾不上回应，手脚并用地往前爬。裂缝里弥漫着咸腥的潮气，岩石上的牡蛎壳像倒刺般刮擦着衣背，疼得他倒抽冷气。掌心的伤口被汗水浸得生疼，那痛感却异常清醒，像在提醒他：阿木尔还在等，青铜牌的秘密还没揭开，这盘棋，绝不能在这里认输。
爬过约莫三丈远，裂缝突然开阔起来，露出一个仅容两人站立的石室。石室中央有口枯井，井壁上刻着与青铜牌相似的乌鸦纹路，只是这只乌鸦的翅膀被锁链缠得更紧，爪下刻着个模糊的“渡”字。
他刚站稳脚跟，就听见身后的裂缝里传来窸窣声——有人竟也跟着爬了进来。他摸向腰间，才想起短刀早已遗失，只剩下那块被体温焐热的青铜牌。
“看来，你只能束手就擒了。”黑衣人从裂缝里钻出来，面罩上沾着青苔，眼神却依旧狠厉。
他握紧青铜牌，指尖触到牌面凹凸的纹路，突然想起阿木尔说过的话：“棋子落定前，谁都不知道结局。”他后退半步，后背抵住枯井的井沿，目光扫过井壁上的纹路，忽然注意到“渡”字的最后一笔，竟是道可以活动的石栓。
“或许吧。”他缓缓勾起嘴角，在黑衣人扑上来的瞬间，猛地扳动了石栓。
枯井深处传来沉闷的转动声，井壁突然向内凹陷，露出一个黑黢黢的通道。他顺势向后倒去，坠入通道的同时，听见黑衣人惊怒的吼声被井壁的合拢声吞没。
下落的失重感只持续了片刻，他便重重摔在一堆松软的稻草上。通道里弥漫着陈年的霉味，远处传来隐约的滴水声，与暗河的涛声彻底隔绝。
他摸出怀中的青铜牌，借着从石壁缝隙透进的微光，看见牌面上的乌鸦仿佛活了过来，翅膀的阴影在墙上轻轻晃动。
“这一步，该我走了。”他低声说着，握紧铜牌，朝着通道深处走去。掌心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却像是在为他指引方向—自己的路，从来都藏在绝境的裂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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