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浸透了墨的棉絮，沉沉压在破庙的飞檐上。他背靠着斑驳的土墙，指尖缠着软剑的穗子，听着院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四个汉子的靴底碾过碎石，带着酒气的笑骂撞在庙门上，震得蛛网簌簌往下掉灰。
“那小子就在里头，搜出来赏你们一壶好酒！”带头的刀疤脸踹开半扇破门，锈迹斑斑的刀身在火把光里晃出冷硬的弧。他却忽然低笑一声，手腕轻抖，软剑“噌”地出鞘，剑穗在空中划出细碎的金芒。
第一个汉子举刀劈来的瞬间，他像抹影子滑到对方身侧，软剑贴着刀身缠上去，只听“铮”的一声脆响，剑刃顺着刀背游走，快得只剩道银线。汉子还没反应过来，手腕突然一阵剧痛，刀“当啷”落地，紧接着肘弯被剑脊狠狠一顶，“咔嚓”声里，他抱着胳膊蹲下去，疼得额头直冒冷汗。
第二个汉子挥刀横扫，风声劈面而来。他不退反进，左脚点地旋身，软剑突然绷得笔直，剑尖精准点在对方持刀的虎口上。那汉子只觉掌心像被烧红的铁丝烫了下，刀脱手的瞬间，后腰已被手肘重重撞中，踉跄着撞翻供桌，香炉摔在地上裂成两半。
“点子扎手！一起上！”剩下两人对视一眼，左右夹击。他脚尖在供桌上轻轻一点，身形陡然拔高，软剑在空中挽出个圆，剑风带着细碎的破风声，先缠住左侧汉子的刀，借着对方猛拽的力道顺势落地，剑穗扫过脚踝时突然收紧——汉子踉跄着往前扑，正好撞进右侧同伴的刀路里。
混乱中，他手腕翻转，软剑突然化作直刃，寒光一闪，精准挑在两人交握的刀柄上。两柄刀瞬间脱手，在空中撞出火星，而软剑已如灵蛇回洞，贴着左侧汉子的胳膊缠了三圈。他猛地回抽，汉子惨叫着倒地，胳膊以诡异的角度歪着，脱臼的关节抵在地上，疼得直抽气。
最后一人慌了神，举刀乱挥。他却只是侧了侧身，软剑从对方腋下钻进去，剑柄往回一收，剑刃立刻勒住对方咽喉。“别动。”他的声音比庙外的夜风还冷，“再动，这剑可比你们的刀快。”
火把“啪”地掉在地上，照亮他垂眸的脸。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四个哼哼唧唧的汉子，断刀在脚边泛着钝光，而他指尖的软剑正慢慢收回，剑穗上的金铃轻轻碰撞，像在嘲笑这场潦草的偷袭。
火把“啪”地掉在地上，火星子溅起半尺高，在潮湿的泥地上滚了两圈，最终定在他脚边。昏黄的光团恰好托住他垂眸的脸，睫毛在眼下投出两道浅影，遮住了眸底翻涌的寒意，只留唇角一抹似有若无的讥诮。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四个汉子，粗布黑衣被血渍洇出深色的斑，此刻都蜷缩着身子哼哼唧唧。最左边那个捂着脱臼的肩膀，疼得额头青筋直跳，喉间滚出压抑的痛呼；中间两人抱着被剑刃划破的胳膊，布料下渗出血珠，顺着指尖滴在泥地里，晕开一朵朵暗褐色的花；最右边那个被踹中了心口，此刻正大口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肋骨错动的钝痛。
脚边的断刀泛着钝光，刀刃上还沾着几根杂草——那是方才打斗时，被软剑绞断的兵器，此刻像堆废铁，和地上的人一样狼狈。
他指尖的软剑正缓缓收回，银亮的剑身在火光里流淌，剑穗上的金铃随着动作轻轻碰撞，叮铃、叮铃，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荡开，倒像是在嘲笑这场潦草的偷袭。
“就这点本事，也敢来截镖？”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夜色的冷。左手轻轻抚过剑鞘上的缠绳，那是用岭南特产的藤丝编的，磨得油光发亮，是跟着他走了五年的老伙计。
最左边的汉子挣扎着想抬头，却被脱臼的肩膀拽得倒抽一口冷气，含糊骂道：“你…你知道我们是谁的人吗？敢伤弟兄们，虎爷不会放过你！”
“虎爷？”他挑眉，弯腰捡起地上的断刀，掂量了两下，随手扔回给那汉子，“拿着你的破刀，回去告诉姓虎的——这批药材是给山那边瘟疫村的，他要是敢动歪心思，下次我拆的就不是他的刀，是他的骨头。”
断刀“哐当”砸在汉子面前，吓得他猛地缩了缩脖子。火把的光忽明忽暗，照亮他腰间的镖旗——一面褪色的杏黄旗，上面绣着个“义”字，边角已经磨出毛边，却在火光里透着股不容侵犯的凛然。
五年前他刚接这面旗时，老镖头就说过：“走镖不是走江湖，镖旗在，人心就得正。”那时他还不懂，直到看见瘟疫村的孩子抱着空药罐哭，才明白有些东西比性命还重。
“你…你别狂！”中间那个胳膊流血的汉子撑着地面坐起来，眼神里还带着几分色厉内荏，“虎爷在黑风口有三百弟兄，每人一把刀，堆也能把你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