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很快就带回来了好消息。
“小姐，沉香缘的东家对咱们的龙涎香非常满意。
开价五十两一钱，若是可行就将小姐手中的存货都吃下。”
宋清妤瓷白的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
“果然，见微知着。有什么样的掌柜就有什么样的东家。
告诉她，八十两一钱，少一分不买。
还有先卖十枚。”
龙涎香原料难得，那海翁鱼常年生活在深海之中，极难捕杀。
若是运气好，也需得在大风暴过后，能在海面上打捞到。
不夸张的说，她觉得谢嫣然送来的那几箱原料已经是如今京都统共有的了。
而西域的龙涎香，一钱售价百两以上。品质好的，几百两一钱也是有的。
她的香，不说最好。至少也是上乘。
只要季二夫人还做香料生意，这龙涎香于她而言就是有利可图。她不愁她不要。
宋清妤让碧桃用匣子装了十枚龙涎香，再一次出门。
这次回的更快，碧桃满载而归。
她的脸上带着敬佩之意，从袖口将银票取出交给宋清妤。
十枚，共计二十钱，一钱八十两，总计一千六百两。
看上去好似不如昨日卖的安神香银子多，可这不过十枚而已。
如这般品质的龙涎香，除却需要上交谢大小姐的一匣子外，她家小姐还有整整两匣子！
拨云喜不自胜，连被宋明月抢走首饰的那股忧伤都烟消云散了。
接着两日，宋清妤过得很是悠闲，看看调香的古籍，摆弄摆弄香料。
偶尔见到书籍上新颖的菜式，便让拨云去寻了食材来复刻。
反正她如今不缺银子花，也为自己和两个丫鬟新制了好些衣裳。
如今拨云和碧桃若是出门，小官家的小姐穿戴都不如她们呢。
闲适日子，一晃而过。
正月十四，在翠微秉着谢嫣然的吩咐来催促了第三回之后。
宋清妤终于带着一匣子龙涎香登上谢府的门。
“我还当你制不出来，要临阵脱逃了呢。”谢嫣然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抬起眼眸。
接过匣子，涂满赤红丹蔻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匣子打开。
轻嗅着龙涎香，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原来，这就是他常熏的香料，是他最喜爱的气味。
深吸几口，仿佛要记住这个味道。
“去，换上龙涎香。”对一旁的翠微吩咐。
翠微领命将之前燃有月麟香的香炉移出房外，又从里间取出一个累丝镶红石香炉。
将香丸轻置于其中，随着细微的火星触燃，一缕烟雾缓缓升起。
霎时，一股高雅清灵的香气袭来。不过分浓烈，也不显得单薄。
谢嫣然阖着眼，如同一只贪婪的猫咪，汲取着那一丝丝与季回安有关的香味。
宋清妤万分确定，谢嫣然对季回安恐怕不仅仅是普通的少女怀春魂牵梦萦。
而是一种痴迷，看上去程度还不轻。
“不错。”半晌，终于得了谢嫣然一句夸赞。
宋清妤抿唇浅笑道：“谢大小姐喜欢就好。”
任务完成，宋清妤打算再坐一会儿就告辞回家。
毕竟谢嫣然阴晴不定的性子还有对季回安的那份执着，都让宋清妤这个与季回安略有交集的人觉得危险至极。
恰在此刻，外头有玄衣卫的兵士来报。
翠微听动静撩帘查看，不一会儿进门。
先在宋清妤脸上扫了两眼，方才对着上首的谢嫣然禀告：“小姐，指挥使得知今日宋大小姐上门。
有事请宋大小姐一叙。”
谢嫣然倏地睁开眼，锐利如刀锋的眼神直直射向宋清妤的面门。
见宋清妤面上茫然无措，这才渐渐收了那股锋芒。
“叔父有何要事？”谢嫣然问翠微。
“指挥使并未言明。”翠微恭敬回话。
谢嫣然冷笑道：“宋大小姐好运道，竟能得叔父相请。”
话中酸味十足。
宋清妤与她相交几回，自然也知道她嫉妒心极重。
谢府中没有女眷，唯她一人独尊。习惯了谢指挥使的宠爱，自然也不愿有其他人能入谢纵的眼。
宋清妤诚惶诚恐：“谢大小姐，要不替清妤向谢指挥使告罪一声。就说清妤家中有急事...”
‘噗嗤’一声，谢嫣然笑了出来。
她见宋清妤这副小家子气的模样很是满意。
是她想岔了，这天底下，叔父最疼爱的就是她。不管是谁，都别想越过她去。
不过就是一时兴起送了枚扳指，金银玉器她要多少，叔父就能给她多少。
又为何要与宋清妤这么个无依无靠的人计较，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好了。别怕，我叔父最是和蔼不过，不会难为你的。
快快去吧。”
“翠微，送宋大小姐去指挥使的院子，别让叔父久等了。”
翠微躬身道：“是，小姐。”
宋清妤满脸为难之色，磨磨蹭蹭站起身来，随着翠微的脚步而去。
出了谢嫣然的院子，已不多见花草。
倒是有几个不大不小的演武场，有玄衣卫的士兵在练武。
还有一个巨大的湖，并未如一般富贵人家在湖中种植睡莲，芦苇等观赏性的植物。
反而是树了一排排的木桩子，有露出水面的，也有伏在水面之下的。
若是此刻从水中冲出一个浑身带血的人，宋清妤一点也不奇怪。
不过很快，就到了谢纵的院子。
翠微送到后就回了，另有兵士将宋清妤领到房门之外。
兵士通禀之后，宋清妤缓步而入。
入眼，墙上挂满了弓箭刀枪剑戟，转过头却见一排排的博古架罗列整齐。
上头放满了书籍，一旁还有一张书案。
谢纵竟在书房召见她！
宋清妤有些紧张，汗津津的手捏了捏袖口，平复心情。
“宋大小姐，坐。”
谢纵从博古架中转身出来，他今日穿着一身墨色常服，敛了肃杀之气，语调平缓。
挽上衣袖，竟亲自在擦拭书籍。
倒与外间传闻大相径庭。
不像是手段狠辣，杀人如麻，见血封喉，能止小儿啼哭的指挥使。
反而像是邻家隔壁的长辈。合了方才谢嫣然说的‘和蔼’二字。
原来谢纵也可以这般，只是他为何要对自己露出如此和煦的一面呢？
宋清妤落座，垂眸看向脚尖，静静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