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陈吉祥依然由叶川陪着,留在明心堂。
暮色浓郁,女孩躺在床榻上,看着黑暗的虚空,默默然。
少年躺在她身侧,也陪着她沉默。
“本来只想自己打听一下,满足一下好奇心,这下好了,成了将他脱光示众,那个玉瑶也真够毒的。”
“谁都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往事。”
少年轻声说。
陈吉祥叹了口气:“如今弄得不好收拾了,好尴尬,还来了那么多人,只有我自己也就罢了。”
“您放心,摄政王会调整心态,以国事和您的感受为重。”
少年长直的黑睫垂着,嗓音低柔。
女孩侧头看着他:“年轻人,说话滴水不漏。”
叶川嗤笑,峻峭的下巴柔和了很多,眉眼带着温柔:“陛下,人成不成熟,不是看年龄,是看经历吧。”
“不过,您的经历也不少,可是……依然像个小女孩。”
陈吉祥凝他,抿抿唇:“你说我不沉稳?”
少年轻声:“我没有别的意思,陛下别多心。”
“今天多亏你及时让那女人住口,否则华玦真的会喷血。”
女孩看着窗外,天色已经渐明:“天要亮了,我赶紧睡一会,不然又要黑着眼圈上朝,朝臣们还以为我夜夜笙歌。”
她翻身枕在少年肩膀上,手臂贴着他的胸膛,闭上眼。
少年轻轻按她手臂上的穴位,女孩觉得酸酸爽爽很解乏,不多时,就睡着了。
他自己却睡不着,他按住女孩放在他胸口的手,轻轻下滑,缓缓握紧,阖上眸子,微微喘息。
翌日,朝堂上,一切如常。
摄政王华玦立刻做了针对扶桑的部署。
彻查暗线,加强女皇的护卫,做备战部署,分析军情快报,安排军队调防。
陈吉祥看着他,貌似昨晚的事已经消化殆尽,心下松了口气。
内阁例会,也是按部就班的点将、调遣。
陈吉祥总觉得华玦有些刻意回避自己的眼神。
下了例会,陈吉祥看向他。
“一起早点回府吧?”
华玦眼睫微颤,并没有对上她的眼神,而是看着别处,低声说:“我要去边营两天。”
他脸色还是冷白,没有血色,浓眉和眸子显得更黑,银发遮着俊美的脸颊,像个不染烟火的异灵。
他说着站起转身,修长的腰身穿着合身的月白色锦袍,身后的银发及腰,陈吉祥拉住他的手。
“小玦。”
女孩仰头看着男人,眼眸氤氲,语气呢喃:“我想你了。”
男人的眼神在她脸上快速凝过,看着地面:“过几天吧,现在军情很密集,我要去边营布防,你想我……就去华萧那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吉祥没有松开手,轻轻按捏:“你是你,他是他,我想你跟他有什么关系?”
华玦轻轻抽出手,微微退开一点,垂眸看着她,眼神淡得发冷:“你那么想知道我的过往,现在你满意了?”
他说罢,没有等女孩回答,便转身离开,背影清冷孤单。
“你……”
陈吉祥站起身,想叫住他,忍下,抿抿唇,蹙眉。
夜晚,她自己回了王府,以为华玦只是说说,晚上会回来,没想到他真的没回来,让安青问了张检,人已经去了边营。
女孩叹了口气:“不就两天吗?小别胜新婚。”
她独自躺在宽大的床榻上,睡了个素觉。
不止两天,华玦从边营回来就住在军机处,让安青去问,就说忙,让她自行安排去内臣那里过夜。
陈吉祥惨了。
她有个习惯,在想要华玦的时候,如果得不到,对别的任何人就都没有了兴趣,只能满足这一口,才能去吃别的。
如今就不让她吃这一口,她就必须饿着自己。
“我都没有计较他的过往,他反而对我来这一手?!”
结果一拉扯就是半月。
这天日暮,陈吉祥直接杀到军机处。
她带着安青穿过进出来往的武将们,走到内庭,看到萧玄玉、吴越和华萧围着华玦看桌子上的地图。
她站在桌前,瞪着那几个人,华萧一抬头,瞅到她,连忙用手肘碰正在说话的吴越。
吴越抬头看到黑着脸的女孩,噤声,假咳,清了清嗓子直起身。
华玦微微抬眸看了女孩一眼,脸色平淡,复又低下头,沉吟片刻,嗓音低缓毫无波澜:“你去外面等吧,一会我会安排。”
陈吉祥憋了一肚子火,感觉一出声就会暴怒,压了压气,转身出去了。
她骑马溜圈,连晚膳都和安青下了馆子,直到夜幕低垂,军机处的人都散了才回来,结果看到萧玄玉在门口站着,神色尴尬。
女孩下马走过来,抬头看他,眯起眸子,恨恨说:“那个人什么意思?让你来打发我?”
青年喉结轻滚,轻声说:“摄政王这些日子日夜处理朝政,可能是太累了,他让我今天陪您,过些天再回王府。”
陈吉祥骂了俩字粗话。
她瞪着眸子要往里冲,萧玄玉心下好笑又害怕出点事,连忙拦住她:“陛下,您也好久没见我了,今晚就让我陪您吧。”
女孩咬咬唇,高声冲里面说:“好,今晚我们不睡,玩通宵!”
说罢,拉着青年离开。
内厅,华玦依然坐在桌边一动未动,垂目盯着案卷,浓睫微颤,神色黯然。
到了萧玄玉的府邸,青年翻身下马,伸手去接陈吉祥。
女孩看着他,扯了一下马缰绳:“我下次再陪你。”
然后她调转马头,双腿一夹马腹,绝尘而去,吓得青年连忙喊:“陛下!您等等!”
他连忙从门口站岗的军士手中牵过马跟着追过去,直到远远看到女孩在军机处门口勒住马,下马走进去,才暗自松了口气,独自回府。
陈吉祥问站岗的军士:“摄政王呢?”
“回陛下,摄政王殿下在内间安歇了。”
女孩点点头,挑起眉晃悠着往里走,心想,今晚看你能躲到哪里去,霸王硬上弓,不信你不就范。
穿过内厅,走过回廊,推开内间卧房的门,军营里素白的帷幔低垂。
男人阖目微侧着脸仰卧在床榻上,上身赤裸,腰上覆着薄被,银发压在身下,一只手臂轻轻搭在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