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财前回到宿舍的时候就看到切原端坐在桌子上写着什么,他走到切原的身后就看到了那大大的标题。
检讨书。
财前:“……你是犯了什么蠢被制裁了?”
切原还没说话,已经坐在床铺上的日吉先一步替切原回答了。
“他把幸村前辈带来的矢车菊给摘了。”
财前:“……你好好写吧。”
切原双眼含泪:“我要写满十五页纸的忏悔,还不能重复语句,写完后还要用英语翻译一次,而且今天就得写出来。”
财前摘下来了耳机,他问:“除了检讨书,你没被罚别的吗?”
切原可怜巴巴的摇头。
财前叹了口气:“那幸村前辈还是舍不得罚你的,他让你写完又翻译,不就是因为你上次的英语考试又降分了吗?”
切原立马一脸严肃:“我上一次只是发挥失常了而已!”
财前敷衍的点了点头:“对对,你的发挥失常也只是常态而已。”
切原恼怒:“才不是啊!”
日吉突然提议道:“不然我们日常交流改用英语吧?可能讲的和听的多了,切原也多少能用英语交流了。”
切原沉默:“……确实可以。”
他以前签约的俱乐部里面基本都是外国人,他确实听多了也能听得懂一些,后来他也能用一些简单的语句来和外国人交流了。
但是那个过程实在煎熬。
只要想到那段让他看啥都是英语的形状的日子,他就忍不住泪流满面。
海堂回来的时候,切原还在写检讨,财前躺在床上刷手机,日吉盘腿坐在床上闭着眼睛打坐。
海堂的身上有些脏兮兮的,看起来是刚训练完回来的。
切原抬起头看了海堂一眼,他随口问道:“你一个人去加训了吗?”
海堂找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就拿着换洗的衣服离开宿舍了。
他今天的换位赛输给了六号球场的一个人,那个人是用曲球的高手,但在训练营里并没有什么名气。
“就算把曲球改了个名字,它也还是曲球,你并没有把曲球玩出花样来,我也一样,所以我只能一直待在六号球场。”
对方的话像根刺一样扎进了他的心脏里。
青学今天的换位赛全部都输了。
第一个比赛的桃城在看到鬼拿着十字球拍上场的时候怒不可遏。
他感觉自己被鬼看扁了,完全就没有把乾贞治特意告诉他的鬼经常用十字球拍和新人比赛的事放在心里。
桃城一如一周目时那样,哪怕不清楚鬼的真实实力如何,他也能非常自信的对队友说等他拿下第一个胜利的话。
桃城有种超乎寻常的自信。
他也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垂直扣杀球只是普通的基础球技。应该说他认为只要是他打出来的绝招,他都觉得非常的酷炫。
更何况鬼在一军挑战赛的时候被压制住了。
桃城表现的更加不屑,也对鬼使用十字球拍和自己比赛的事更加恼怒。
他嘴上大喊着要让鬼后悔对他的轻视。
然而,他所有的绝招都被那个他以为可以轻轻松松打穿的十字球拍给打了回来。
本来就在一军挑战赛里积了一肚子火的鬼被桃城的傲慢言论给彻底激怒了。
桃城的两只胳膊都被打断了,他用嘴叼起球拍想就这样回击。
但是嘴巴根本就没法把球拍立起来。
裁判判定桃城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但是在裁判要宣布比赛结束时,桃城却不服气的说自己可以就这样用嘴巴握拍回击。
鬼觉得这人真是又蠢又难缠,他干脆就一球过去把人打飞了。
桃城喜提两条石膏胳膊。
大石和菊丸一分开,两个人原本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大石十分钟内被解决了,菊丸十五分钟内被解决了,菊丸还是因为频繁用双打的打法被警告才拉到了十五分钟的时间。
不二周助是下午的最后一场,他的对手是加治。
加治本来一个人待在室内球场里进行训练,摄像头被他打掉了,门也被他在里面锁上了,窗户也都拉上了窗帘。
因为他把机器人鬼搬出来了。
结果他才打了个热身的程度,门口就被人拍响了。
来的人是三津谷,他顺便给加治拿来了不二周助的资料。
“因为不二周助的资料前后差异有点大,所以黑部教练想让一军的人试试他。”
“前面已经让鬼上场过了,所以鬼可以排除了,本来是要安排给入江的,但是入江说不二周助不是他的菜。”
加治:“……不二周助是道菜吗?”
三津谷接着说:“然后黑部教练又安排了伊达,但是伊达说他对不二周助那种细胳膊细腿明显对力量没有抵抗性的对手不感兴趣。”
加治:“……所以?”
三津谷微笑着把手上的资料塞到了加治的手里:“然后黑部教练让我来找你,他说让你马上去到1号球场做好换位赛的准备。”
末了,三津谷又补充了一句:“我只是被抓来传话的。”
加治面无表情的把手上的纸张卷起来,他语气无波无澜地说:“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加治带着不满,比赛时就没有留手的意思,他把不二周助削零了之后看了眼记分牌上的时间。
才过了二十分钟。
“你的速度比力量好点,但还是很慢,绝招也太花里胡哨了,漏洞一大堆就算了还繁琐得要紧。”
加治指着不二周助点明了他的问题:“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发现比赛赢不了之后就完全放下了抵抗。”
加治拧了眉,他大概懂了入江说的“不二周助不是他的菜”的意思了。
入江喜欢找那些会为了胜利或者是其他原因不断坚持、不肯放弃的人,那样的人才能激发他的表演欲望。
而像不二周助这样打到一半发现实力差距明显后就放弃了的人,入江就完全提不起一点表演的动力了。
“你还不如早上那个桃城武呢,起码他在最后一刻都没有要认输。”
加治说完后就转身离开了,完全没有在意脸色越发阴沉的不二周助。
切原半夜起床去厕所的时候,走廊的灯还是亮着的,但是等他从厕所出来后,却发现走廊的灯灭掉了。
切原看着眼前昏暗的走廊,他不自觉的就打了个寒颤。
灭了灯的走廊倒也没有伸手不见五指,只是前面看不到头的黑色让他有种前方即是深渊的紧张感。
现在已经很晚了,要是去敲门可能会打扰到别人的休息。
切原把自己贴在一边的墙壁前用螃蟹步往205宿舍那边挪动。
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就来了。
切原停在了最后一个宿舍的门口,却发现这里是224宿舍,他走反了方向。
切原刚想转身往回走,224宿舍的门就打开了,他下意识的回过头就看见了一个顺毛的亚久津。
两个人四目对视了一会儿。
亚久津反手关上了房门,他抬手把没有打发胶的头发捋到脑后,那双带着困倦和烦躁的眼睛扫了眼四周。
“这灯是怎么回事啊!”亚久津冒出了低气压。
今天的食堂没有准备栗子蒙布朗,摄入糖分过少的亚久津现在只想原地爆炸。
“灯可能坏了吧?”切原也不太清楚,“你是要去厕所吗?那里的灯还是好的。”
亚久津抓了抓头发,他垂下视线看向切原,忽然就问了一句:“你和有栖澪的关系好像很好?”
低沉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切原刚要回答时,就听到亚久津又问了一句:“你见过他的家里人吗?”
切原顿了顿,他莫名就连接上了亚久津的脑电波,但也是因为这样,他不太好回答。
切原抿起嘴不语。
亚久津大概是想知道他生父的消息……这也很正常,在他的过往生活里一直都只有母亲的存在。
而他的母亲应该也从未对他提起过任何有关他父亲的消息,不知道还好,但是在知道了之后,任何人都会想去一探究竟的。
亚久津脸色不耐:“你是哑巴吗?”
切原撇了撇嘴:“我不知道!”
说完,切原就转身跑了,只是他跑的方向不是另一边的走廊,而是宿舍楼的大门口。
“喂!”亚久津叫了一声,但并没有追过去。
切原在外面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他仰起头看着头顶的弯月。
寂静的夜晚,旁边隐隐有些虫鸣声。
切原感觉此时心里很平静,思绪也有些放空了,有一种什么也不想去想的感觉。
“你跑这里来晒月亮吗?”
一声轻叹从身后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切原立马就转过了头,在看到穿着队服外套的有栖澪时,他露出了足以照亮夜色的笑容。
“阿澪!你是来找我的吗?”
“不然还能找谁?”
有栖澪把手上拿着的另外一件外套丢给了切原。
“穿上吧,晚上还是有点凉的。”
有栖澪给切原带的是立海大的队服外套,他自己穿着的是训练营的队服外套。
切原穿上外套后,就看向了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的有栖澪,他问道:“阿澪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而且还知道他是穿着睡衣出来的。
有栖澪说:“听到的,你从205宿舍走出去后,我就知道了。”
这里的墙壁并不隔音,再加上深夜没有白天的喧嚣,一点点的声音都能被无限放大。
有栖澪习惯了浅眠,所以才能注意到隔壁宿舍有人走出去了,而对方三步一停的脚步让他确定了出来的人就是切原。
“你在害怕什么?”有栖澪看着切原的眼睛问,“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就是很不安。”
两个人坐的很近,肩膀之间只有一个手掌厚度的缝隙,两双眼睛在月色下对视,彼此都能从对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表情。
“你是对这个地方,很不安,是吗?”
切原眨了眨眼睛,他忽然勾起了一抹浅笑。
“阿澪总能一眼就看穿我的情绪呢,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切原倾身过去抱住了有栖澪,他把头埋在了有栖澪的脖颈间,微微睁开眼睛,湖绿色的眸子注视着有栖澪发尾。
他的眼眸里无波无澜,并没有不安或是迷茫。
切原没有再出声,他只是这么静静的抱着有栖澪。
有栖澪感受到了切原此刻的情绪比先前要平稳了许多,他抬起手回抱了切原。
“明天,三船应该就要回来了。”切原低声说道,“幸村部长大概是想看看黑部教练他们会不会有另外的选择。”
201宿舍里,躺在床铺上的幸村缓缓睁开了眼睛。
鸢紫色的眼眸在昏暗的空间里却异常的清亮,完全没有一点困倦的样子。
“如果你想改变黑部教练、斋藤教练和拓植教练的观念和想法的话,我们应该想办法多和教练组接触才是。”
柳之前说过的话似乎又在耳边响起了。
“看黑部教练他们对鬼前辈和对其他一军成员的区别态度就能看的出来,此时职务上的职责,他们都更倾向于对自己人释放善意。”
但这是不对的。
这里是由国家建立的网球训练营,被征召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未来的国家队预备役。
作为国家训练营的教练,他们更应该向着国家队的利益看齐才对,而国家队的利益不就是比赛的胜率吗?
幸村回想了一下上辈子在训练营里的记忆,却依旧感觉有很多记忆碎块的重组似乎多出了一些今生记忆的填补。
冥冥之中,幸村其实是感觉自己想的确实是太简单了,他也很难说清楚自己的心底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想留在这里,是因为他是霓虹人。
也是因为在世界赛开始的时候,他知道妈妈和妹妹会守在电视直播的前面等着看到他的出现。
“为国争光”这个词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充满了诱惑的。
对他也一样。
所以……以前手冢选择离开的理由,又是因为什么呢?
幸村很不理解手冢这个人,不理解他想法,也不理解他的选择。
他更加不理解的是,手冢作为警察世家的孩子,却似乎并没有像真田那样的“身为霓虹男儿,就应该为霓虹而战”的想法。
幸村忽然想起来,他好像还没问过真田对于手冢最终选择了成为霓虹队的对手的这件事,他真正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样的?
似乎一直都没有人对手冢的选择提出过质疑,包括真田也没有表达过疑惑。
幸村带着杂乱的思绪迷迷糊糊的睡着,天亮后他感觉自己昨天晚上好像睡了又好像没有睡,身体有种很疲累的感觉。
“幸村君?”
白石穿好裤衩下床时,被坐在床铺上一动不动的幸村给吓了一跳,差点就要踩空脚了。
“白石君注意一点啊。”幸村也被白石吓了一下,不过他更关注另一点,“白石君以后要不就穿好长裤再下来吧?”
白石站稳后连忙问:“幸村君你的黑眼圈是怎么回事?”
“嗯?”
幸村疑惑了一下,他起身走到了平时白石总是穿着裤衩摆pose的全身镜面前,一眼看过去就看到了那浓重的“黑色眼线”。
白石捋了捋头发,他笑着说:“不过幸村君的黑眼圈跟画了烟熏妆的眼线一样,难道是长得好看的人也会被黑眼圈偏爱吗?”
白石摸着下巴思索着,他下次要不也试试熬个夜整个好看的黑眼圈出来?
幸村有些无奈:“所以你刚才怎么会被我吓到啊?”
白石拿起衣服一边穿一边说:“你刚才坐在那里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确实有点吓人啊。”
眼神还呆呆的……
白石在心里补充了一句,随即又问:“你是在思考什么事情吗?有烦恼?”
“这个啊……”幸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出神,过了一会儿,他露出了一个微笑,“没有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