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爱叶尘吗?
温书言自问,她是爱的。
不爱的话也不会大学一毕业就选择跟他结婚生子,不爱的话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工作,闷着头跟他一股脑借钱投资所谓的电商,可这份爱意在将近十年的时间里被磨灭的已经快所剩无几了。
可叶尘爱她吗?
温书言不知道。
另一边,叶尘的思绪也同样混乱。
他与温书言是大学同学,彼此恋爱三年结婚六年,育有一女,叶念如今才三岁,叶尘的心就飘了。
或者说,他从一开始追求温书言的原因,就是因为她跟自己的白月光江薇长的有三分相像。
江薇是他小时候的邻家孩子。
她比他大两岁,她们家是后来搬过来的,那时候叶尘十四岁,江薇从小就爱打扮自己,整天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后来再加上化妆技术,硬生生把自己的颜值从五分拔到了七分,久而久之,还正处于青春期的叶尘自然而然就对江薇产生了好感。
可真正让他对她念念不忘的原因还是因为,她曾经偶然在小混混手里救过自己一命,在看见自己被一群不良少年殴打时,替自己报了一个警。
后来,江薇这个人就在叶尘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但如今有了上一世记忆的叶尘一回想到这里,嘴角就忍不住嘲讽勾起,谁能想到,那个报警的电话压根就不是人家报的。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谁报的警,可不是江薇报的警这句话,还是叶尘亲自从她嘴里听到的。
之后,还没等叶尘向她表明心意,江薇就考上了隔壁市大学,开始谈了一任又一任的男朋友,那个时候的叶尘才上高一,还没完全长开,在放假回家的她眼里可能就是个小豆芽菜。
等叶尘高三那一年彻底长开了,江薇家也刚好搬离了叶尘家隔壁,去往她所上的学校城市定居,这一搬,就是长达快十年没见面。
就连温书言都不知道,自己老公的心底居然还装着一位白月光。
因为心底装了人,叶尘对温书言的好总是选择视而不见。
可能就是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当叶尘真的出差在隔壁市遇到江薇后,男人的劣根便瞬间冒了出来。
唯一能让此刻的叶尘心里好受一点的事就是,幸好这一世的他还没给江薇那个女人花多少钱,也没跟她亲密接触过。
为了能从叶尘手里薅大钱,江薇那个女人一直在吊着他,两人重新遇见后最大的花销还是叶尘给她买的一支口红,花费三百八十八元。
这要是真把自己仅剩的几万块钱给那个女人花了,叶尘都想兜自己几个大巴掌。
虽然他本来就该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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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阳光彻底铺满了病房,将空气中的尘埃都照的清晰可见。
温母提着一个保温桶,风风火火的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和一丝将信将疑,天知道她在电话里听到女婿那番诚恳的道歉和情况说明时,差点以为叶尘打错了电话。
“念念怎么样了?”她压低声音,直奔病床前,看到外孙女睡着,呼吸平稳,小脸虽然还有些苍白但不是什么吓人的潮红后,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女儿:“言言,你累坏了吧?”
温书言摇摇头,接过母亲手里的保温桶:“妈,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能不早来吗?念念生病这么大的事.....”温母说着,视线不由自主瞟向站在窗边的叶尘。
叶尘转过身,走上前,很自然的接过温书言手里的保温桶放到床头柜上,对温母点点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平和尊重:“妈,您来了,辛苦您跑一趟。”
温母被他这一声“妈”给叫愣住了,狐疑的上下打量着他。
她这个女婿,以前见了面能点个头都算客气,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再转头看看女儿,面上虽然依旧憔悴,但眉宇间那股死气沉沉的绝望似乎淡了些。
她心里悄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念念刚退烧,睡了没多久,医生早上来看过,说情况稳定了,再观察一天,没问题明天就可以出院。”叶尘继续说着,条理清晰:“书言昨天熬了一夜,我想带她回去休息一下,下午再过来换您。”
他的安排合情合理,语气也不似作伪,温母心疼女儿,心里的疑虑也稍减,点了点头应道:“行,那你们快回去歇会,这儿有我,不用担心。”
有了岳母的照应,叶尘这才看向温书言,声音放轻了些:“走吧,我车停在下面。”
温书言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还在沉睡的女儿,犹豫了一下,叶尘那边已经拿起了她放在椅子上的外套递给她。
“回去歇会吧。”许是看出了她的不放心,温母再次出声劝慰道:“念念有我看着呢,没事。”
被母亲劝阻的温书言这才跟着叶尘出了病房。
走廊里人来人往,两人并肩向大门口走去,叶尘很自然的走在外侧,替她隔开人流,他的步子迈的不大,刚好能让她跟上。
一直到坐上那辆她们创业初期买的二手大众副驾驶,温书言都还有些恍惚。
叶尘启动车子,熟练的驶出医院,刚过清晨的阳光透过挡风玻璃落在他专注开车的侧脸上,他没有像以前那样,一上车就打开财经广播或者接打电话,车厢里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声和空调细微的风声。
一股沉默的氛围在车内蔓延,但好像没有以往那么窒息。
温书言靠在椅背上,疲惫如潮水般涌上,她缓缓的闭上眼睛,几乎要睡着。
“书言。”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车内忽然响起,很轻,却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她没应声,而是微微偏过去头,看着他。
叶尘目视前方,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
“电商仓库那边,我昨天.....其实是去找了新的供货渠道,之前合作的那家价格涨得太离谱,品控也跟不上。”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平静:“我们之前主打的那个爆款收纳箱,原材料成本还能再压百分之十五,我谈下来了。”
闻言,温书言坐直了身体,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这事她之前听叶尘提过一嘴,但她没放在心上,因为他所谓的“应酬”和“谈渠道”,十次有九次最后都表明了是借口。
而且,压价百分之十五?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那家原材料供应商是行业里有名的难啃。
“你...怎么谈的?”温书言问道。
“换了家新的,浙江那边的厂,规模不大,但设备新,老板想做口碑。”叶尘言简意赅:“我看了他们的样品和质检报告,没问题,合同草案我放在家里书房了,回去你可以看看。”
他的语气太笃定了,笃定到让温书言无法立刻质疑。
她张了张嘴,想问“你什么时候对原材料这么了解”,还想问“你是不是答应了对方什么别的条件”,可话到嘴边,看着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又咽了回去。
温书言重新靠回椅背,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