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最终还是没有拍成。
剧组那边出了点问题,需要整改三个月,这段时间暂时不能接。
三个月,他们都已经开学了,杨家宁不在京都上学,肯定是不能再去参演了。
不过就算出了这档子事,杨家宁也只觉得有些可惜,没有太放在心上。
她还是开开心心做她的群演,反正只是体验生活,尝试一下。
她性子活泼,爱好也很多,总是很难专注于一个。
她毕竟没有林忆那样的天赋,什么都能做的很好,所以她选择了一个能让自己生存下来的,其他的只当作爱好,有过体验即可。
不是所有爱好都能拿来当饭吃,这点她非常清楚。
转眼间,成绩出了。
杨家宁看着自己的成绩,心里其实还是有些难过的。
她知道自己的成绩本就不足以让她上圣辰,但是……没想到九州也上不了。
她看着成绩和志愿,在电脑前静坐了一个通宵,最终填报了青林医科大学。
黑暗的房间,拉上的窗帘,只有电脑屏幕亮着微弱的光,映照出她眼中悄无声息落下的眼泪。
白天,她笑着劝林忆报圣辰,跟封铭聊天,没有丝毫异常。
可到了晚上,她也会心生难过。
为什么就没考好呢?为什么努力这么久,最后还是不能留在想去的地方?
天光微亮的时候,她看着电脑上的志愿,最终,艰难的点了“确定”的按钮。
【已确认志愿:调剂,青林医科大学,制药专业。】
她拉开窗帘,意外的发现楼下有一辆摩托车,车上靠着一个人,穿着红色赛车服,戴着头盔。
这是……
电话响起来。
“喂,阿铭哥?”
“要再睡会儿吗?还是我带你出去兜风?”
“真的是你?”杨家宁往下看,那车她就说看着眼熟,还真是封铭的。
“还能是别人?”话筒那边传来一声轻笑。
“去哪?”
“盘山公路,带你兜风。”
“大凌晨的出去兜风?”杨家宁有些无语。
“现在去,速度快的话,能赶上日出。”封铭看了一眼刚蒙蒙亮的天空,目光落在杨家宁房间的窗户上。
头盔下,他的眼睛精准无误看到了她。
“怎么样?走不走?”
“走!”杨家宁一锤定音,“等我换身衣服。”
她飞快换了一身运动装,从二楼阳台往下翻。
动作敏捷,身姿矫健,抓住几个借力点,就跳了下去,落在了楼下的草坪上。
“身手不错啊。”封铭笑着将手里一个粉色的头盔递了出去。
“那必须的,我可是少年小将军。”杨家宁一仰头,一脸骄傲。
封铭那头盔下的眼睛却暗了暗。
他没错过她眼里的红血丝。
小姑娘昨晚失眠了吧……
那样的分数,换成谁都会不好受,他在为自己差一分与圣辰失之交臂,她笑着说出自己要调剂青医的时候,应该也会难过吧?
本来可以留在京都的,如今只能飞往西北,再次分别四年。
所以,他早早就骑着机车来到她家楼下。
他停在了她家后花园外,她拉开窗帘,他就知道她醒了。
亦或是,一晚没睡,但是天亮了,也该调整好自己走出来了。
没想到,她居然能认出来是他。
他想陪陪她,也陪陪自己。
去兜风,去散心。
“走。”杨家宁戴上头盔,长腿一跨坐在了后座上。
封铭看了她一眼,掩住眼底的情绪,也跨上机车。
“坐稳了小妹,咱们出发!”
市区里车速多多少少还是需要注意一点的,但是到盘山公路上就不用了。
盘山公路除了有专门的赛车赛道,还有机车赛道。以往有很多比赛都是在这里举行。
凌晨三四点,没人,整条路都是封铭和杨家宁的。
封铭握住油门一转,加速。
机车瞬间提速,那疯狂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的刺激感让杨家宁放声尖叫。
双手不自觉搂住了封铭的腰,防止自己掉下去。
封铭见杨家宁高兴,自己也跟着嘴角上扬起来。
油门拧到底,再次加速,疯狂往上冲。
到了转弯,更是一个磨膝+推胎,贴地的感觉让杨家宁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一路狂飙,直到山顶,四点十五。
“下车吧,等着看日出。”封铭大长腿一跨就下来了。
杨家宁有学有样。
刚刚在路上那些放肆的尖叫,让她心中郁结之气散去不少。
”阿铭哥,你几点来的?“她问。
”没注意,大晚上的,睡不着,就出来了。“
假的。
他从十一点就在她家楼下,看着亮着的灯熄灭,窗帘拉上,一直守在楼下,直到她拉开窗帘。
守了四个半小时。
”你就不怕我睡过头?“杨家宁一脸震惊。
”睡着就睡着呗,又不是非得来看日出,这只是顺带的。“
能睡着,证明你的心情还不错,至少不会整夜失眠,我也能放下心来。
”话说,你带阿忆飙过车吗?“杨家宁突然想起来什么,随口一问。
封铭的赛车技术是真的非常好。
”没,以前想带她来来着,我娘不让,说我敢带小妹干这么危险的事情就打断我的腿,至少得等小妹成年才行。“
但如今,他倒是先带杨家宁出来了。
”好漂亮!“杨家宁惊呼。
日出了。
山脊还浸在乌青色的梦里,云海拼成的黑白棋盘被光微微掀起。
一缕金线撕开天地被投掷而出,像神把烧红的硬币弹进冷水,天幕“嗤啦”一声裂开。
云海的表层瞬间镀上一层滚烫的铂,底下却仍睡着铅灰色的暗流,光与暗的交界像一柄被拉长的刀,顺着山脊缓缓推过来。
杨家宁从小到大第一次看日出,被这景色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四点半,太阳完全脱壳,一枚崭新的、带着锋口的圆盘悬在四十公里外的空中。
风突然停了——这是高山日出的惯例,光会压静音波。
在绝对安静的半分钟里,她听见两种声音:
自己视网膜被晒伤的“滋滋”声;
更远处,群山方向传来冰层开裂的“啪嚓”——那是阴影撤退时,把夜色踩碎了一角。
她低头,发现影子被拉得比整座山谷还长,它一路奔向京都的方向,像一条黑色的柏油马路,替她先把成绩递了回去。
她突然就释怀了。
转过头,正好对上封铭漆黑的眼眸,那眼里带着笑意,跟她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