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莉的自言自语没有被人察觉,大家都关心着瓦尔莱塔带回来的消息。
爱丽丝的同事们都从瓦尔莱塔处得知了危机的大概模样,等他们回到惊叫屋,面临的就是主编凝重的面色。
“也就是说,现在有一个杀人狂在公园里游荡。他在等喧嚣的公演,想在那个时候把演员与观众一网打尽?”
主编总结道,
“听起来可真不妙,唯一的好消息是主办方提前知道了他的打算,现在,大半的游客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
“是的。”
麦克颔首。
“为什么不报警?”
主编很不满意,
“就算警察再怎么磨叽,早点报警,现在也该到了。”
麦克解释:“开始他只伤了一个跟他不对付的人,我想召集喧嚣的伙伴围堵他,问问他为什么要……”
麦克说不下去了。
麦克以为裘克是受不了瑟吉的挑衅了,他做梦都想不到对方真的要把喧嚣马戏团,把他们从小到大唯一的“家”毁掉。
“事实上我们没有围堵到他,过往的经验已经不能用来应付过去的人了。”
主编敲了敲脑袋,转而问爱丽丝,
“爱丽丝,看来这里的负责人没有读过面世不久的《精神病学纲要》,不知道非同凡响的压力,会把病人变成一个与过去截然不同的存在。”
爱丽丝认同点头,奥尔菲斯打了个喷嚏。
主编摊开手,继续道,
“而这种变化往往是极端的,恶化的,催生出来的家伙简直是撒旦转世。”
“现在好了,马上就到喧嚣原定的公演时间了,如果没有按时公演,那个杀人狂就会砰的一下醒悟过来我们在围堵他。”
主编客观道,
“然后他就会更加疯狂,把自己能看到的每一个完整给破坏掉。”
麦克重重叹了口气,任谁都能看得出他现在很烦恼,却又不知道怎么办:
“但我们不能公演,一旦进行演出,他就会过来。然后他就能看到我们的人很少,少到没有一个客人,谎言同样会被轻易戳穿。”
麦克补充,
“裘克以前是个不爱说话,但脑子正常的家伙。除非先生您看的那个什么精神病学教程……天啊,怎么这玩意都有教程?咳,除非教程上说疯了的人脑子也会糊涂。”
“是纲要,不是教程,发疯还要教程吗?”
主编纠正,
“算了这不重要,重点是性格变化不一定会影响脑力。有些人确实会陷入混乱,但也有人因此更加聪明,冷静。”
爱丽丝咳了一声,示意大家讨论重点,说:
“那么按照瓦尔莱塔带回来的情报,主编和麦克的讨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公演必须按时举行。”
爱丽丝的目光扫过他们表情不一的脸,
“而且得有扎堆的客人,才能真正的引诱出疯狂了的裘克先生。”
“我有一个想法,但是……”
主编耸耸肩,
“真糟糕,我也有一个想法。”
奥尔菲斯说:“我们或许想到一起去了。”
麦克思索片刻,点头:“可能,只有这么办了。”
娜塔莉惊恐:“那个,大家在说什么?”
瓦尔莱塔安慰她:
“没事的娜塔莉,瓦尔莱塔也听不懂。”
……
午夜来临,广播准时响起,通知所有游客,最终演出将在惊叫屋举行。
裘克本来真在怀疑人群怎么在减少,琢磨着想靠近门口,准备堵门口开杀。
这通广播,让裘克收回了迈往门口的脚,重新走向了惊叫屋。
他没看错,惊叫屋门口确实有很多人,来来回回的帽子不一,另有三三两两的人站在门口附近,笑着谈天说地。
裘克瞟了几眼,随后就被站在桥上的娜塔莉吸引了目光。
两座横跨了月亮河的桥,连接起了月亮河公园的左右。
北桥靠近喧嚣剧场,放有狮子笼的帐篷处,南桥则靠近惊叫屋,凭栏静听,河水潺潺。
娜塔莉负责的是开场演出,她在表演服的外面披了一件版型有些过时的棕褐色皮毛大衣,和一个裘克不认识的金发女生倚靠着栏杆窃窃私语。
裘克静静看了娜塔莉几眼,抬手摸着脸上滑腻腻的面具。
这张面具是他憎恶又羡慕的瑟吉容貌,是娜塔莉丈夫的脸皮。
在没有看到断腿和瘦弱身材前,在夜色的掩护下,迷糊的娜塔莉能因这张脸皮,轻柔唤他几句“亲爱的”。
裘克内心躁动着,一会笑一会怒。喜怒无常的情绪操控着他的大脑,让他拒绝放弃疯狂发泄杀人的想法。
但他不想伤害娜塔莉,滔天的怨恨过后,作为他主动去争取过的感情,那朵小雏菊依旧留了印子。
他没有找畸形的父母索要亲情,不打算朝天真的麦克寻求友谊,没办法接受伯纳德所谓的“为团队牺牲”,这辈子唯一的爱情,即使被拒绝,也是他仅所握有的“爱”了。
裘克决定从惊叫屋后门开杀,等处理完其他人,再到娜塔莉面前。
今天是嘉年华,娜塔莉问过他,他打算穿什么?
裘克决定穿上一身血色的衣服,孤注一掷的去问她——
在上绞刑架之前,他是否能触摸到曾经以为遥不可及的幻梦。
污秽的血液感染着脸部灼伤后的残损。
这微小的痛意让裘克分不清脸上到底有没有戴着面具了。
他明明贴着瑟吉的脸皮,却觉得自己此刻格外的真实,鲜明,内心翻涌着的,是最理想痛快的自己。
小丑拿起了那把电锯,就像是那个残缺的孩童终于抓住了比正常人还要高一等的,令众生臣服的权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