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留着条缝，没锁。
陆渊心里“咯噔”一下，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手刚搭上门把，一股说不出的怪味就飘了出来，
有点像铁锈，又有点烂水果的甜腻。
边彤比他快，直接挤了进去。
“吱呀——”
老旧的门轴拖长了音。
陆渊跟着进门，冰凉的金属感从掌心传过来。
里面跟遭了贼似的，椅子翻着，纸掉了一地。
但这都不是重点。
地上躺着个人。
阿彪？
陆渊快步过去，蹲下。
伸手探了探他脖子，凉的，没气了。
跟外面那些被啃得乱七八糟的不一样，
阿彪身上看着干净，就是脖子上多了两个小洞，
洞口边缘很齐整，周围一小圈暗红色的血印子。
他脸色白得吓人，像放久了的生面团。
“死了。”
边彤的声音很低，
“看这儿。”
她指着那两个洞。
陆渊嗯了一声，喉咙有点发干。
“血……好像被抽干了。”
“像。”
边彤没多说，眼神却扫向阿彪死前盯着的方向。
阿彪眼睛瞪着，直勾勾地看着旁边一张老式的八仙桌。
桌面上油乎乎的，边角磕碰得厉害。
他最后在看什么？
陆渊站起来，走到桌子边。
手指沿着桌边摸了一圈，敲了敲桌面和桌腿，听声音。
在靠近地面的一条桌腿内侧，手指停住了。
这块木头有点松。
他用指甲使劲一抠，往外一掰。
“咔哒”，一小块木板弹开，里面露出个黑洞洞的格子。
“行啊你。”
边彤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混口饭吃。”
陆渊也没抬头，从里面摸出两样东西。
边彤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这气氛不对，没心情开玩笑。
一个是照片，感觉像是拍立得照的，有些发黄，
上面是个外国人，穿得挺……古典，站在码头边上。
另一个是用油纸包着的小方块，
大小像是女士的化妆镜大小。
硬邦邦的，闻着有股桐油味儿。
陆渊刚想拆开那油纸包。
唰！
旁边一道黑影闪过！
快得眼睛都跟不上！
陆渊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砰”一声闷响，
边彤整个人被撞飞，砸在墙上，
哗啦一下带倒一堆东西。
接着，一只手就朝着陆渊手里的油纸包抓过来！
陆渊下意识往回缩手。
但那人影更快，猛地一矮身，
肩膀狠狠撞在陆渊胸口！
“呃！”
陆渊胸口一痛，手一松，油纸包掉了出去！
黑影一把抄住包裹，转身就跑。
“砰！砰！砰！”
边彤摔在地上，枪已经拔出来了，对着那黑影连开三枪。
子弹打在对方背上，发出几声闷响。
那人身子晃了晃，嘴里发出两声古怪的哼声，
居然没停下，直接冲向窗户，
“哗啦”一声撞碎玻璃，跳了出去！
玻璃碎渣四下飞溅。
陆渊冲到窗边，冷风猛地灌进来。
往下看，黑漆漆的，只有远处城市的火光。
他慢慢回头，看看地上的阿彪，
看看挣扎着爬起来的边彤，又看看空着的手，
最后视线落在那个破烂的窗口。
他嗓子眼发紧，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这他妈……是十七楼啊。”
十七楼的风还在从破碎的窗户往陆渊的耳边刮来，
下一秒，就像有人在他脑子里猛地一拽绳子，
眼前那破烂的窗口和无尽的黑夜瞬间被扯碎、瓦解。
天旋地转。
陆渊像被人从水底猛地捞出来，肺里呛着无形的压力。
“嘶——”
一声轻微的气压释放声响起，梦貘接入器的盖子向上弹开。
刺眼的蓝色冷光像针一样扎进刚适应黑暗的瞳孔。
陆渊猛地眨了眨眼，视网膜上还残留着刚才那黑影撞碎玻璃的残像。
“现在什么情况？”
瑶光的声音很近，带着一丝急促，
她人已经俯身在旁边，手指在控制板上敲着。
陆渊一把扯掉头上的连接线，喉咙里又干又涩，像吞了一把沙子。
“时间到了…被踢出来了。”
他撑着坐起来，感觉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时间到了？”
瑶光抬起头，眉头皱了一下，视线扫过旁边的显示屏，
上面一排跳动的数值正在飞快回落。
“你这次进去了……”她顿了顿，似乎在快速心算，“接近一个钟头？”
陆渊“嗯”了一声，没力气多说。
瑶光脸上闪过一丝掩不住的惊讶。
按陆渊那变态的脑域稳定值9000来算，
理论上他能在“梦貘”里撑够九千次心跳，
换算成外面时间，怎么也得两三个小时打底。
当然，那是“散步”模式。
像刚才那种肾上腺素飙升、全程高强度的追逐和打斗，
时间肯定会压缩，但一个小时就到极限……
她自己进去，顶天也就撑个十分钟。
她的目光落在旁边的“梦貘”接入仓上。
那台银灰色的金属仪器正发出一种低沉但明显不稳的嗡鸣，像是在费力地喘气。
侧面的散热格栅后面，
透明管道里的淡绿色冷却液正疯狂地冒着细密的气泡，
“咕嘟咕嘟”地翻腾，仿佛下一秒就要沸腾。
一股淡淡的、类似塑料烧糊了的味道飘在空气里。
“负荷太高了，”瑶光指了指那沸腾的冷却液，“再晚几分钟，这玩意儿得烧。”
她又低头看了眼数据：资源耗尽，非致命创伤。
所以不是在里面“死”了被强制弹出，是真的把能量条耗空了。
瑶光看着陆渊苍白的脸色和额头上细密的冷汗，
再次确认：“你真在里面硬扛了一个小时？”
陆渊没说话，只是揉着发胀的额角，眼神还有点散，
似乎还没完全从刚才那栋阴森的大楼里彻底“还魂”。
那两个脖子上的小孔，
还有那个能硬扛子弹、从十七楼跳下去的影子……
是什么东西？
陆渊的目光落在“梦貘”接入器上，
那玩意儿还在低低地嗡鸣，
侧面冷却管里淡绿色的液体“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像是在抗议刚才的极限运转。
他没说话，但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
“你还想再来一次？”
瑶光的声音带着警告，她手里已经拿起了冷却剂补充瓶，
准备给快要“开锅”的机器降温。
陆渊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刚才没看清楚。”
“没看清楚也不能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