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四当家
“老子和加雷马人斗了已经有十年了，但还从来没像今天一样慌过。”
大堂中央的虎皮椅子上，贺百甲正大口喝着味道刺鼻的酒，看不出来一点慌的要素在里面。
“你们两个知道吗，老子最恨的就是你们这种耍阴招的魔法师。要么真刀真枪的干，要么对着射箭，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放个火球把人烧死，令人不齿。”
萨图雅忍不住道：“呃……魔法师的战斗不是这样……”
“老子说话的时候就闭嘴！”贺百甲把碗一摔，“我老娘就是加雷马的魔法师杀的，整个人都烤成碳了，你懂还是我懂！”
贺百甲越说越激动，直接站起来把桌子掀了。
萨图雅真的非常想告诉他加雷马人不会用魔法，你老娘八成是被他们的魔导火炮炸死的，但她瞥见阿拉嘉看着自己缓缓摇了摇头，给了个口型。
萨图雅看懂了，阿拉嘉说的是“你跟他抬杠干什么……”
贺百甲站了一会，又颓丧地摔回椅子：“但是，老子也看了你们干的事情，不得不说，确实是我们所需要的。我们的伤兵拉回来能治活的十个里都没一个，都是我的兄弟们啊。”
他静静坐在主位上，阴暗的大堂让他的脸晦暗不明。
贺百甲停了一会，抬起头看着萨图雅。
“你知道老子为什么要反加雷马吗？”
“因……因为他们杀了你老娘？”
“哈哈，这只是一个原因。”贺百甲又站了起来，有些兴奋地到处走着，“加雷马杀的整个延夏都血流成河，谁没点血债在他那。
“但，老子的老家就在这，在这回龙县。我知道天下要大变了，所以！老子在这积蓄实力，等老子出山了，也要捞他个皇帝当当。”
萨图雅迟疑道：“您这么把自己内心抖搂给我们这些外人，不太好吧。”
贺百甲瞟了萨图雅一眼：“外人？什么外人？哪里有外人？你他妈的不是我们寨子四当家吗？”
这次萨图雅是真的懵逼了。
“听到这么些东西你还想走？”贺百甲走到身材娇小的敖龙族少女身前，他熊一样庞大的身材极具压迫感。
“没错，老子惜才了！我这寨子里全是些草包，你要帮着给老子把后方拾掇清楚了，顺便提提建议，看看怎么才能让老子当皇帝！”
萨图雅继续带着迟疑的口气发问：“咱俩见面不过十几分钟，你这么放心我当你寨子四把手？”
贺百甲哈哈大笑，房梁上的灰都被他震了下来。
“哈哈哈，不是老子看不起你，这寨子里全是我的人，你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再说了，你个女人能成什么事，难道你要当女皇帝？哈哈哈！”
就这样，萨图雅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延夏第一大叛军回龙寨的四把手，主管内务，医疗，后勤工作。
贺百甲这个人怎么说呢，他有点狂躁，但疯癫的外表下是绝对的理性。他做出的每一个决策最后都会被证明是正确的。
比如他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战略，他全歼加雷马军后没有挟胜进攻永安而是固守周岭，乃至于招募萨图雅成为他的内务主管……这些都是他自己悟出来的，没有任何一个人教他。
如今，他的力量不仅实力强劲，足以和帝国军分庭抗礼，他治下的民众也生活幸福，向心力强，与周岭外的人间地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然，他也不会说什么“得先生相助乃我之大幸也”之类的酸话，他骂人确实非常狠，但给的鼓励报酬也十分丰厚。
比如他在农税全延夏最低的基础上，战士抚恤又是全延夏最高的，这让萨图雅死活想不明白，他的钱到底是哪来的？
四处打听了一下，钱的事情似乎是由三当家卢寿亭负责，萨图雅当然是是没权力过问的。
不过，虽然没有权力过问，但跟这个财神爷搞好关系肯定是非常有必要的。自己现在虽然很有钱，但明面上不能表现出来，自己的俸禄还得让卢寿亭给。
从贺百甲的议事堂出来之后，萨图雅抱着脑袋蹲在水田边，努力思考着初次见面该送点他什么好，纤细的尾巴苦闷地拧成了麻花。
酒？萨图雅虽然很喜欢喝酒，但自己又没带，这地方产的酒也低劣得出奇。
钱？别侮辱人家财神爷了……
人？这代价是否有点大……
思来想去，萨图雅决定发挥个人特长，搓一个小型的治疗玫瑰送给他。
这东西是灵极性能量的固化形态，里面镌刻了一道治疗术式。平时在手里盘着玩的时候，白魔法就会自动启动，流入人体，时间长了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卢寿亭是一个又干又瘦，尖嘴猴腮的小老头，宽大的袍服在他身上晃晃荡荡，下巴上长着一撮山羊胡。
听寨子里的人说，这人非常喜欢别人叫他卢大人而非三当家，只有贺百甲一天到晚管他叫酸秀才。虽然只有四十多岁，但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看上去像六十岁的人。
卢寿亭对萨图雅的突然来访感到十分惊讶，但大概聊了几句之后话题也慢慢聊开了。
“卢大人，请问您是怎么进来的啊。”
“哼，老夫原是凤州参录使，主管一州财政，可惜啊，沦落到这个地方……能当上这什么三当家还是大当家的赏识。”
看看，这就是人精，发现话说的不对马上就圆回来了。这种人得多沟通。
“那你呢，你们两个女流之辈，跑到这寨子里来有什么意图？”他单手搓着治疗玫瑰，舒服地眼睛都微眯了起来，“嗯，这东西不错，用着很舒服，很合老夫胃口。”
“这兵荒马乱的，我们冒险者反倒是什么钱都挣不上，还容易死掉。良禽择木而栖，那不如投奔个安定些的、希望大的前程。”
“嗯……不对，老夫的直觉告诉我你们的目的不是这个。”卢寿亭停下手，端起手里的玫瑰开始仔细端详。琉璃般质感的治愈玫瑰里，有一缕洁白的以太正在窜来窜去。
“哈哈，卢大人您真会开玩笑。”萨图雅轻轻捂住嘴，发出尴尬的笑声。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突然门口跑来一个传令兵。只听他高声通报道：“禀三当家！大当家请所有当家与堂主在议事堂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