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静雨看着沈蔓西,眼底充满浓烈的恨意,那是经年沉淀的恨,已经刻入骨髓。
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心底最深处挤压出来,充满痛苦和不甘。
“从小到大,妈妈什么都要我和你比!你从小唱歌好听,姑姑让你学习音乐,妈妈也让我学习音乐!我唱歌弹琴不如你,妈妈就骂我没用!”
“她说,姑姑有那么好的音乐天赋,我也应该有遗传,没日没夜的让我弹琴唱歌,嗓子唱哑了也不许停歇!手指弹得红肿起泡,依旧要忍着疼痛练习!”
“别的小朋友都在外面玩,我却只有练不完的任务!终于熬过那些辛苦,渐渐喜欢上了音乐,考级也终于要撵上你的时候,你却又去学了美术!”
“我妈又让我去学美术!我是真心不喜欢画画,又没有你有天赋,怎么画都画不好!我接下来面临的又是没日没夜的画画!”
“手掌在粗砺的画纸上,磨出一片红肿,痛得我根本握不住画笔,可我还要咬牙坚持!因为我要撵上你,超越你,否则就是一顿打骂!”
“终于熬到高考了,你说你要去学漫画!我妈又让我和你报考一样的大学,一样的专业……”
宋静雨说到这里,声音哽咽,眼圈通红,“你画的好,有灵性,老师也夸赞你在这方面会有很高的造诣,给你出国留学深造的名额!”
“我盗用你的作品获奖,得到出国留学的资格,你明知道我盗用了你的作品,却没有揭穿我,还将出国名额给了我,你以为我就会感激你吗?”
“我是想出国,我想逃离这个家,逃离我妈!可你没有揭穿我剽窃你的作品,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感激你吗?只会让我觉得你打心底看不起我!”
宋静雨眼圈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一点都不喜欢漫画!每天都是逼着自己在画那些东西!哪能有灵感和灵性?那些都是我强迫自己完成的作业!像个枷锁一样桎梏着我!把自己变成一个机器,每天周而复始地画着!”
“我在国外的那几年,感觉自己像个自由的鸟……终于不用每天看见你,也不用听我妈的碎碎念,终于脱离了你的魔咒!”
“沈蔓西,你知道吗?你嫁到季家那几年,我妈有多高兴吗?经常对我说,你嫁人成为家庭主妇,这辈子没什么出息了,我不一样,我回国就是高学历的海归了!在宋家是超越你的存在,奶奶就能看到我的优秀,超越对你的宠爱了。”
宋静雨说着,闷声笑起来,“你离婚,我妈高兴得和我打了一个多小时的国际长途!她一直在笑,说你成了二婚,身价暴跌!不然她还以为,你要成为影帝太太,我再也比不过你了!”
“你离婚了,成了二婚,再不是那个骄傲的大小姐,高贵如公主的存在了!你的身上有了再也抹不去的污点!”
“我回国的这几天,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快乐的几天……我妈总是夸我,说我给她争气,是她的骄傲!家人们对我也热情友好!我终于不用活在你的阴影下了!”
“因为从我记事起,不管做任何事,哪怕是吃饭,说话,穿衣服,我妈都要拿我和你比!为什么个子没你高?为什么身材没你好?为什么说话没你懂礼貌!等等等等!”
宋静雨抱着自己的头,一副濒临崩溃的样子,“哪怕你接手了沈氏集团,又开了个动漫公司,她也不觉得你比我强了!”
“她说,一个女人事业再厉害,成就再高,婚姻不幸福,她也是失败的!和你妈妈一样失败!”
宋静雨说着,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双手用力捶着面前的石桌。
“可是为什么,你都离婚了,都是二婚了,为什么还有那么出色的男人来家里向你提亲?为什么?你是故意让他来家里炫耀吗?炫耀你的魅力,你比我出色,即便你离婚,依旧有更好的男人为你痴狂!”
宋静雨捶得手指通红,“你天生就是来和我作对的吗?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你知道我妈和我说什么吗?让我不管用什么办法,把安慕洲从你身边抢过来,那么优秀的男人必须是我的老公!不然我就不是她女儿!”
宋静雨捶着自己的胸口,仿佛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撕咬她,“你让我觉得活着好窒息!好痛苦!”
“够了小雨!”
沈蔓西喝了一声,打断宋静雨的控诉。
“我知道你过的不快乐,也知道三舅妈一直拿你和我做比较!我们是家人,是姐妹,小时候最好的玩伴,我不明白为何我们会渐行渐远到这种程度!”
这已经不是宋静雨第一次对她表达恨意了。
三年前,宋静雨出国的前一天来找她,也是这般恨得双眼通红地控诉她。
她说,“我们为什么要是姐妹?家里为什么有个沈蔓西,还要有个宋静雨?沈蔓西,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如果宋家没有你沈蔓西该多好!”
那一刻,沈蔓西才知道,自己的存在被宋静雨如此痛恨。
她们是家人,是姐妹,小时候宋静雨经常跟在她身后,追着她喊“姐姐”。
她们虽然只差一岁,但宋静雨从小长得又瘦又矮,沈蔓西比她高出很多,仿佛差好几岁。
沈蔓西总是当宋静雨是很小的妹妹般疼爱。
哪里想到有一天,最疼爱的妹妹会痛恨她至此?
“小雨,这些年,我已经尽可能很少回来了!就是不想姐妹之间有一天变成仇敌!当初没有揭穿你偷窃我的作品,是因为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我从来没想过和你比什么!”
宋静雨抹了一把眼泪,语气依旧是痛恨的,带着哭腔的沙哑,“你当然不用和我比,因为你什么都比我好!比我漂亮,比我优秀,因为姑姑的原因,她的出色,她的无上成就,还有对家里做的贡献,家里人都围着你团团转,你是团宠,而我只能被边缘化,羡慕地看着你!”
沈蔓西再也听不下去了,宋静雨的内心已经完全偏激,蹭地站起来,怒道。
“家人对我们的爱都是一样的!你的不幸也不是我造成的!你没有任何理由恨我!”
沈蔓西说完,举步正要走,被宋静雨叫住。
“沈蔓西,你会嫁给安慕洲吗?”
沈蔓西的唇角动了动,看向头顶上随着微风浮动的树叶,仿佛她的心一样正在左右摇摆。
她也不知道为何,在宋静雨面前,不嫁给安慕洲的话这么难说出口。
“怎么?你要去勾引他吗?”沈蔓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