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源州满眼警告看着傅北川:
“我上中学的时候,没少和班上的同学出去勤工俭学,这是很普遍的现象,更何况你自己也在一边上学一边开翻译社赚学费,有耽误到学习?还有,傅北川,当着女同志的面这么贬损针对人家,这就是你的教养?”
傅北川急了:“不是,小叔你没听见迟秋刚才怎么说话的吗!”
这样尖酸刻薄的女人,到底给傅源州灌了多少迷魂汤,居然让他帮着说话?!
傅源洲并不接茬,只是撩起眼皮,语气淡漠:“嗯?”
一个字,直接打断了傅北川的所有下文。
“既然知道自己的言论不合时宜,以后说话就该多注意影响。”
傅源州再不看自己一身反骨的侄子一眼,而是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时间不早了,我和迟秋还有事,你早点回家,有空多陪陪你奶奶。”
傅北川愤愤然走了以后,傅源州就把视线移到身旁的迟秋身上。
她那张娇俏的粉白小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愠色,红嘟嘟的唇瓣儿轻抿,似乎是察觉到傅源州的视线,她莹白的耳朵尖动了一下,然后转头无奈冲他莞尔一笑。
傅源州低沉的语调染了丝不易察觉的笑,“没吵够?那我把北川叫回来,你继续多骂他两句解解气?”
迟秋连连摆手,“还说要请您去吃打卤面呢,再晚就要排不上队啦。”
她称呼自己的时候,总是用您……这让傅源州有些不舒服。
他黑沉的眸子凝滞片刻,叫住迟秋的同时掀起眼皮,“迟秋,我没比你大几岁,你可以不用敬称。”
迟秋回头,杏眸中满是不解的澄澈,她扑闪了片刻乌长浓密的睫羽,莞起水嫩唇瓣,俏声打趣:“小叔是觉得我把您……你叫老啦?”
因为刚才在图书馆看藏书的事,迟秋都没发觉,自己和他的关系似乎拉进了一些,居然会和这个矜冷疏离的冷面阎罗开玩笑了。
傅源州表情古怪了片刻,就在迟秋想因为自己刚才的出格言语向他道歉的时候,他居然“嗯”了一声。
傅源州:“是,叫老了。”
迟秋:“……?”
……
此时的傅北川已经和迟婉婉走出了图书馆。
想到刚刚的情形,傅北川就一阵牙痒痒,但他回忆起自己刚刚口不择言说出来的话,什么经济支持什么帮助姐姐……他不由得有些后悔。
迟婉婉对迟秋做的事,傅雅和傅振国也提点过他几句,迟秋确实没什么必要对迟婉婉有额外的帮助。
抱着书的迟婉婉怯怯开口:“北川哥,我刚刚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傅北川的眼神滑到她脸上片刻又移开,他声音冷漠:“没有,不用多心。”
迟婉婉低着头,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
“秋秋是你相亲对象的事,小叔也是知道的,他肯定是想让你在秋秋面前留个好印象,所以刚刚才这么说你的……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你和秋秋绝对吵不起来的。”
她越说越自责,声音甚至都带着楚楚可怜的哽咽,傅北川对此没什么感觉,反而敏锐捕捉到了迟婉婉话中的关键词——
傅源州,不想让他在迟秋那留下坏印象。
傅北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尤其联想到之前傅源洲逼着他给在慰问演出的时候给迟秋送花的情形,更绝的后背发凉,他小叔,一定是还没放弃想撮合他和迟秋!
不行、绝对不行!
迟婉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看着傅北川在自己提到迟秋时眼瞳立马闪过厌恶,她嘴角微翘,继续:“小叔一开始也很不喜欢秋秋,但是后来……秋秋确实很会讨人喜欢呢,北川哥,你可以试着多了解秋秋一下呀。”
傅北川讨厌这桩相亲的事她是知道的,她就是要故意这么说,甚至隐约透露出迟秋迷惑了傅源州,所以傅源州才想促成这桩婚事,傅北川这样桀骜不驯的男人,越是这样安排他,他就越长反骨,别说是和迟秋相亲了,他只会连带着更讨厌迟秋!
当晚,迟婉婉的话不断在傅北川脑中盘旋,他思索片刻,趁傅源洲为了方便照顾何春花而住在家里的时候,敲开了傅源洲的房间门。
此时的傅源洲正在翻动那本迟秋买给他的《艺术与视觉》,听见门响,他掀起眼帘。
傅源州原本正在津津有味的看书,不仅如此,他还不断回味着今天和迟秋逛图书馆时,迟秋替他买下这本书时候的情形,傅北川的突然出现无疑打断了这一点,所以傅源州眉梢上沾染了一抹不悦。
“有事?”
表情冷、声音更冷。
傅北川“嗯”了一声,他坐在傅源州房内的沙发上,刚想找他好好把和迟秋的婚事说清楚,结果视线就撞上了他手边那本《艺术与视觉》上。
对了!傅北川今天在图书馆的时候就想问傅源州了,他的小叔早年确实是学油画的不假,但……他冷不丁就想到了那年傅源州去部队接受密训的前夕,他一口气将所有珍藏多年的艺术类的书籍以及作品烧掉的情形——
傅源州冷冰冰站在火焰后,看着火舌舔过每一张凝聚他心血的纸页,一切鲜活的血液被焚烧到干涸,最后只余下一张古井无波的脸,仿佛他生来就是一具行尸走肉,生硬到仿佛机械一样,吐出最刺骨的话:“我再也不会接触任何与艺术相关的东西。”
那时候的傅北川就在旁边,他比傅源州只小几岁,顽劣不羁远不如他成熟稳重,他震撼于自己这个从小清冷矜贵的小叔居然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也无法理解当时傅源州放弃油画这个他最大的追求和梦想时的决心。
但他却很替傅源州庆幸,在不久后的将来,傅源州用短短时日成为了最年轻有为的工程师,昔年那些绮丽壮阔的画作,以另一种方式落在了设计图纸上,最终变成了可以保家卫国的热武器。
傅源州不愧是傅源州,他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不论做什么事情,只要他愿意,就可以做到最好。
只是他居然真的像曾经说的那样,再没有碰过油画。
所以傅北川很惊讶,自己多年不碰画笔的小叔,此时居然在看艺术类的书籍。
“小叔你转性了?怎么突然想到看这个?”傅北川走到傅源洲身侧,将那本书拿起来好奇地翻动着。
傅源洲向后靠在椅背上,伸长手臂将书从他手上拿了回来,并不打算接傅北川的话茬,“不是说找我有事?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