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不透风的墙。
次日一早，厂里一位领导，收到项目组的同志绝大多数都打算南下鹏城的消息后。
便急匆匆的来找袁厂长。
两人一商量，干脆开个厂务会。
会上，朱秘书通报了这个消息。
有几位领导对周知这种落井下石的行为感到异常愤怒，你一言我一语的声讨了一番。
袁厂长却冷静的说道：“同志们，咱们厂在梦工厂来挖人前，就有不少人主动办了停薪留职去了南方。”
胡副厂长说道：“老袁，这不是一回事，停薪留职的那些人，是看了报上的招聘信息才去的；而这个周知，是主动来挖人的。”
袁厂长摇摇头说道：“老胡，现在改开的脚步越来越快。就算没有周总，也会有张总、王总来挖人。”
李副厂长沉吟道：“要不，项目组的同志申请停薪留职时，厂里不同意就是了。梦工厂招不到人，最后还得和咱们签署合同。”
袁厂长苦笑道：“老李，咱们不是唯一选择。拍摄动画片并不是多高端的技术，就算咱们不允许职工停薪留职，难道梦工厂就不能委托其他有能力拍摄的公司来做了吗？”
李副厂长说道：“但是这样一大批人来集体办理停薪留职，我怕厂里又要谣言四起了。”
袁厂长说道：“其实在我看来，这反而是一件好事。厂里现在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上级拨款不足，每年的拍摄时长再度被压缩；
厂里的任务只要七八个月就能完成。没了委托合同，这批人几乎没什么事做，安排回动画处吧……。老张，你那里能不能接收？”
张树清被袁厂长这一声问得愣住，回过神来苦笑道：“你要安排我也能接收。只是四十个人的奖金，现在要七十个人来分；你得帮我去做下同志们的工作。”
众人都笑了起来，袁厂长也笑着用手指虚点了对方两下。
说道：“可能大家很多人都不清楚这位周总的本事，这位周总从79年偷渡到香江，凭着手里一支铅笔……。”
周知同志的精彩人生再次被人说起。
十来分钟后，会议室里的人都意犹未尽的咂咂嘴，这位周总也太厉害了。
几位领导也对周知有了新的认识。
袁厂长笑着说道：“我打算好好向这位周总请教一下，怎么才能把咱们这么大的一个厂盘活，哪位同志想和我一起去找他？但人不宜过多。”
晚上，从外面逛回来的周知接到服务员的通知。
明早九点半，美影厂的领导要过来拜访他。
周知顿时有些愣神，估计是挖人的事被厂领导知道了，领导们不会是来找他要个说法吧？
不过想想，合作那么久，该有的交代还是要有。
被人骂一顿也无所谓，但不能悄悄的一走了之。
在衡山宾馆要了个小会议室，静候美影厂领导大驾光临。
第二天，在宾馆大堂接到几位厂领导后，周知便带着几人来到小会议室。
袁厂长笑道：“不好意思，来的冒昧，让周总破费了。”
闲聊几句后，周知便说道：“袁厂长、几位领导，接下来的合同……。”
袁厂长摆摆手笑道：“周总，不必说了，我们尊重贵公司的决定。我们这次来其实是想向周总请教，怎么才能将动画片卖出去？
听说周总的动画片版权在霓虹、米国和东南亚都很好卖，我们想和你取取经。”
周知一愣，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么一个问题。
但看着对方诚恳的态度，沉吟了一阵说道：“袁厂长，既然你问到，我就实话实说，说的不对的请包涵。”
袁厂长连忙点头说道：“周总，但请直言。”
周知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各位领导，我觉得美影厂的作品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是现在的收购制度；
我没有记错的话，内地电影公司的收购贵厂的动画片是八千到一万元一分钟，再加上20%的利润吧？”
李副厂长点点头说道：“周总，你说的没错，我们厂去年出品的＜金猴降妖＞，电影公司那边只给了93万不到。”
周知摊摊手说道：“现在的影片发行权全部都在华影公司手里，贵厂做的再好，也没有办法赚到足够的利润，来让美影厂实现良性循环。”
袁厂长他们其实也知道现行的制度，对各电影厂并不友好。
但制度的形成和存在，是有其当时的背景的。
袁厂长问道：“如果动画片，也采用故事片那样的拷贝销售制度呢？”
周知摇摇头说道：“动画片在国内，历来被认为是青少年和儿童专属电影，表现的形式大多偏向童趣，符合青少年心理；
可这群人是最穷的。内地电影的主要消费人群是成年人，动画片只会在儿童节学校包场时才会播放，你们能又卖多少拷贝？”
周知记得原身的印象中，在电影院中看过的动画片就只有＜大闹天宫＞。
不等对方询问，周知继续说道：“这就说到第二个问题，题材。从之前拍摄的＜七龙珠＞动画连续剧，你们应该看得出来，跨度很大；
儿童能看、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能看，甚至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也能在看我们的动画片时会心一笑。题材包涵的年龄跨度越大，观众就越多。”
袁厂长几人对视一眼，你周总的动画片倒是成年人能看，但是你那些剧情，幸好不是在国内播放，否则都得剪得七零八落。
咳、咳，袁厂长清了清嗓子，说道：“周总，那还有没有第三个问题。”
周知笑道：“我知道各位对＜七龙珠＞的剧情有些争议，但贵厂在拍摄动画片时，可以考虑更多成年人的内容在里面；
比如霓虹近两年的＜猫眼三姐妹＞＜装甲骑兵＞＜棒球英豪＞，这些片子不只是青少年喜欢看，说实话，我也挺喜欢看的。”
见众人都在沉思，周知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说道：“至于第三点，建议贵厂拍摄动画连续剧，比如＜黑猫警长＞这一类的，少拍动画短片。”
几人一怔，动画短片是美影厂拍摄最多的动画片，也是他们最擅长的。
这几十年来，拍摄过的长篇动画片，就只有＜大闹天宫＞＜哪吒闹海＞＜天书奇谭＞＜金猴降妖＞等屈指可数的几部。
而短片至少有数百部。
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周知继续说道：“另外，拍摄时不需要吹毛求疵，精益求精，在兼顾质量的同时，要以效益和效率为优先选项。我各位领导，我就只有这三点意见。”
袁厂长沉思了半晌，说道：“你说的这段话，是不是就是鹏城蛇口工业区，标语牌上的那两句话，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
周知认真的点点头，又说道：“第四点，还是制度问题，贵厂一日拿不到影片发行权，以上都是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