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有这么个事儿。有个叫黄石璐的姑娘,跟着向导老杨去登山。
那天啊,黄石璐正往上爬呢,登山镐卡在岩缝里了。这时候,头顶突然传来清脆的青铜铃铛声。她一抬头,好家伙,绝壁上挂着十七具悬棺,每具棺木上都系着铜铃,可奇怪的是,只有最中央那枚铃铛在那儿无风自动。
向导老杨一下子僵住了,嘴里叼着的烟锅里火星噼啪炸开,说:“僰人悬棺从不挂铃铛。”三天前他们在江口发现一本明代县志,上面记载着:“洪武年间,僰人举族悬棺葬,官军射断悬棺索,坠崖者皆化青面陶俑守山门。”
正说着呢,那铃声突然跟下暴雨似的密集起来。黄石璐伸手一摸背包侧袋,摸到了那个今早在江边古庙拾得的青铜铃铛。当啷一声,所有悬棺上的铃铛一起轰鸣,崖下传来游客的惊呼声。她一转头,就看见山道上十几个游客以一种特别诡异的姿势僵立在那儿,皮肤还迅速泛起青灰陶釉,跟变戏法似的。
到了深夜,黄石璐在溶洞火塘边把县志残页展开。泛黄的宣纸上画着《僰人悬棺图》,上面竟然绘着戴铃铛的陶俑阵,旁边还有朱砂批注:“铃声三响,俑阵现形;血祭未断,怨气不散。”
这时候,洞外传来细碎的铃音,她举着手电筒就冲出去了。月光下的山道上铺满了青灰色陶俑,最前面那个陶俑的脸,居然跟今晨坠崖的游客一模一样,手里还攥着半截没吃完的玉米棒,那场面,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老杨突然说话了,喉结那儿滚动着青黑斑纹,说:“这是第七代了。我爷爷说每甲子要献祭十二人,铃铛就是计数器。”他用枯手指划过陶俑胸口的铃铛烙印,又说:“你捡的铃铛是主铃,能唤醒所有俑魂。”
有天晚上下暴雨,黄石璐在悬棺洞窟发现了一个密室。石壁上用朱砂画着《俑魂图》,上面记载着灭族惨案。原来洪武年间,僰人因为保存古滇国秘宝,遭官军屠村。最后三百多人在悬棺里自缢,还用血祭铸铃,发誓“后世见铃者皆为俑”。
黄石璐一碰到主棺,青铜铃铛突然发烫。洞外传来游客的嬉笑声,铃铛自己就飞出洞口了。她追到崖边,就看见二十多个游客被藤蔓缠住脚踝,正往山体裂缝里拖呢,裂缝中还伸出无数陶俑手臂,这可把她给吓坏了。
后来啊,黄石璐在祠堂地窖里找到一本裹着人皮的《僰人铃谱》。上面用嘉靖年间的墨迹写着破咒的办法,得集十二俑魂血重铸铃铛,再以僰人血脉为引超度怨灵。
她把主铃浸到陶俑渗出的青灰色液体里,铃身上浮现出三百年前的惨烈画面。僰人首领把婴儿绑在铃铛上自焚,血肉和青铜熔铸成了咒。这时候,黄石璐突然想起族谱记载,黄石氏先祖曾经是僰人祭司。
到了中元夜子时,黄石璐把重铸的铃铛抛向主棺。整座山体开始震动,悬棺像蜂巢一样洞开,涌出青灰色雾气。她看见三百具僰人干尸从陶俑体内走出来,为首的老者手里拿着跟她一模一样的青铜铃铛。
老者说:“黄石氏的血脉终于回来了。当年我把铃咒分铸十二铃,就等着后人集齐破阵。”最后一声铃响穿透山体,所有陶俑都化成了齑粉,悬棺坠崖的地方升起青色光柱,照亮了江面沉没的僰人古城。
等省考古队来了,只在江心发现了片刻有铃纹的陶片。黄石璐偷偷藏起半枚铃铛,背包夹层里那张县志残页,背面新添了一行小楷:“正德七年,黄石氏女破铃咒,然铃声未绝,俑魂犹存。”
深夜,她听见枕边铃铛发出细微颤音。月光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投出一个戴铃铛的陶俑影子,仔细一看,那分明是今晨坠崖的向导老杨。这故事,就这么结束了,可那铃声好像还在人耳边响着,让人心里直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