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城的春日,是一首被风揉碎了的诗。
柳絮如烟,轻飘飘地拂过青石板路,护城河边的垂柳抽出嫩黄的新芽,在微风中摇曳。城内人流如织,叫卖声、谈笑声、马蹄声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幅生机勃勃的画卷。
金人统治时期笼罩在这座古城上空的阴霾似乎已随着春日的到来而消散,百姓们的脸上洋溢着久违的轻松与喜悦。
一袭白衣的李牧蝉牵着马,随着人流缓缓走入济南城中。
他年约六旬,面容清癯,双目深邃如潭,眼角虽已爬上细纹,但身姿挺拔如松,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不凡的气度。他手中牵着的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神骏非常,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听说了吗?咱们回归大宋后,赋税比之往昔,足足减了五成!”路边茶摊上,一个老汉正兴奋地对旁人说道。
“何止啊,官府还说今年要重修书院,让孩子们都能读书识字哩!”另一人接话道。
李牧蝉静静地听着,目光扫过街道两旁重新开张的店铺和百姓们脸上真诚的笑容,心中微微触动。
这一路上,他从老家老宅出发,沿途打听儿子李从礼的下落,也亲眼目睹了山东地界回归大宋后的变化。
金人统治时期的重税严法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大宋相对宽松的治理,百姓们的生活明显改善了许多。
“老人家,请问经略府怎么走?”李牧蝉在茶摊前停下脚步,向刚才说话的老汉询问道。
老汉抬头,被李牧蝉不凡的气质所震慑,忙起身恭敬地指路:“沿着这条大街一直往东,见到一座石桥后左转,那最高大的府邸便是了。敢问这位老先生去经略府有何贵干?”
李牧蝉微微颔首,并没有开口回答,他转身辞别老汉,牵着马继续前行,心中却泛起层层涟漪。
李从礼——他唯一的儿子,当年因为仇家追杀他离家时,李从礼不过十岁有余,如今竟已官居淮南东路经略安抚使,成为一方封疆大吏。
这消息让李牧蝉既感欣慰,又有些许愧疚。这些年来,他在南海茫茫海岛之上醉心武学,对这个唯一儿子的成长几乎没有陪伴,如今想来,实是亏欠良多。
不过李牧蝉此次回到中原,主要目的并非为了与儿子团聚。他年事已高,毕生所学的绝世武功急需寻一传人。
李从礼自幼不喜习武,天赋平平,不是合适的人选。李牧蝉只希望儿子能有一个武学天赋出众的后代,让他将这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传承下去。
如此,他也能安心前往东海,赴那十年之约。
想起那个约定,李牧蝉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思绪纷飞间,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已出现在眼前。
朱红大门上方悬挂着“山东经略安抚使府”的匾额,门前站立着八名持戟佩刀的宋军士兵,神情肃穆。
李牧蝉将马拴在府外的拴马桩上,整了整衣冠,径直向府门走去。
“站住!什么人?”两名士兵立刻上前拦住去路,警惕地打量着这位气质不凡的白衣来客。
李牧蝉神色平静:“不知李从礼可在府中?让他出来见我。”
士兵们闻言一愣,随即为首的小队长厉声喝道:“大胆!李经略乃一路帅司之首,岂是你说见就见的?你一个白衣素人,还不速速报上名来,待我等通传!”
李牧蝉眉头微皱,不再多言,只是脚下轻轻一跺。一股磅礴的真气顿时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门前守卫的士兵们只觉得一股柔和而不可抗拒的力量扑面而来,纷纷向后踉跄数步,竟无一人能站稳身形。
再看李牧蝉,已如一阵清风般掠过众人,大摇大摆地直入府门而去。
“不好,有刺客!快拦住他!”反应过来的士兵们高声呼喊,府内顿时警钟长鸣。
——
经略府后院,春意正浓。
庭院内,几株桃树花开正盛,粉红的花瓣随风飘落,洒在石桌石椅上。三位少女正围坐在石桌旁品茶聊天,丝毫没有察觉到前院的骚动。
坐在主位的李师婉一身着淡紫色罗裙,气质温婉,宛如仙女临凡一般,她身旁的唐怜儿一袭青色淡妆,眉目如画,富有艳丽之色,对面一袭鹅黄色衣裙、气质灵动的段清洛正捧着一杯春茶,淡淡吹了一口茶气。
“两位姐姐,韩大哥去了大漠已经有半月之久,咱们也把济南城逛完了,近日来城外春色正浓,咱们不如择日去踏春可好?”李师婉轻轻抿了一口茶,语气欣慰。
唐怜儿点头笑道:“好呀好呀,这经略府里待得实在是太无聊了,去城外逛逛也能散散心。”
三位女子谈笑风生,丝毫没有察觉到府内正在发生的变故。
与此同时,经略府大堂内,山东经略安抚使辛肃正专注地研读着手中的兵书。
他年未三十,面容俊朗,眉宇间自有一股英气,虽身着文官服饰,但举手投足间却透露出习武之人的刚健。
突然,前院传来的打斗声和警钟声打断了他的阅读。
“有敌袭!”辛肃立刻起身,毫不犹豫地抓起桌上的佩剑,身形一闪便已冲出大堂。
府门前厅,此时已是一片混乱。
数十名宋军士兵将李牧蝉团团围住,刀枪并举,却无人敢轻易上前。地上已躺着十余名士兵,都在痛苦地呻吟着,但奇怪的是,他们身上并无明显伤痕。
李牧蝉依旧神色自若地向前走着,每当有士兵试图攻击,他只是微微挥手,周身便激荡出一股无形的气劲,将对方震开。
他的真气控制得妙到毫巅,那些倒地的士兵只是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受了些轻伤,并无性命之忧。
“大家一起上,绝对不能让他惊扰到经略大人!”一名军官高声喝道。
士兵们立刻变换阵型,长枪在前,短刀在后,组成一个严密的攻击阵型,向李牧蝉逼近。
李牧蝉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随即轻轻摇头:“这阵法精妙,可惜用错了对象。”
他依旧没有拔剑,只是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凌空划出一道弧线。一道凌厉的剑气应势而出,如无形利刃般划过士兵们手中的兵器。只听一阵清脆的断裂声,前排士兵手中的长枪竟齐刷刷被削断枪头!
众人大骇,不由自主地后退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