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知知再一次晕死过去,几时被抬回的院子都不知道。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婢女咬着唇,替她轻轻擦拭着药膏。
“什么时辰了?”
“亥时过半了,姨娘您饿不饿?灶上还温着粥,您要不要吃一点?”
见付知知直勾勾的盯着床顶瞧,婢女忍不住轻嘶一声。
“姨娘......您疼不疼啊?您为什么不反抗呢?”
付知知凄惨一笑,泪大滴大滴的落下。
“反抗有用吗?我若求饶,只怕他更不会手下留情,我这条命,迟早会断送在王府里,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呢?”
她猛地回头,盯着婢女看了好一会。
“汤给王爷送过去了吗?”
婢女吓得收回眼泪,愣愣的点了点头。
“送了的,奴婢亲眼看着王爷把汤喝光了才回来的。”
付知知唇边染上抹意味不明的笑。
“那便好,辛苦你了,你下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
双腿间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她努力了好几次,也没能坐起来。
“可后悔当初的决定了?”
烛火不知何时歇了,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
付知知身子猛地一震,旋即像是想起什么,拼命的摇头,眼泪随这动作四处飞溅。
“民女不后悔!只要能让安王不好过,就是死,民女也心甘情愿!”
“啪——”
不知什么被那人扔到了她枕边。
“他也张狂不了多久了,对了,让你找的东西可找到了?”
付知知小心的从里衣中摸出几张还带着她体温的纸。
“这个不知是不是大人想找的东西?书房里被看守得极严,这是我趁所有人不注意偷偷拿的,只敢抽了其中的几张。”
男人轻轻嗯了一声。
“那药对你的伤效果极好,你既以身入局,就要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否则......我也留你不得了!”
黑暗中,付知知苦笑一声。
从她答应这个条件开始,就已经没了退路,不管事成与否,等待她的都是死亡。
“大人我都明白的,还请您放心!”
“只是......安王出去了好几天,那汤也中断了,碍事吗?”
“无妨,不影响效果,你且好生养着吧。”
窗户开了,有冷风钻进来,很快又啪的一声阖上,屋中静得可闻针落。
付知知毫无睡意,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想到下午的事,深深的耻辱感将她吞没。
那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让她觉得茫然无措。
祁西洲用这种变态的方式发泄他的欲望,一次又一次,像是不知疲倦般......
鞭子、木棍、带着茧子的手指......
摸索着,将那人丢到枕边的瓶子握在手心里,心底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
她第一次见到他,是在自家那破落矮小的屋子里。
他只坐着,就比那烛火还要明艳,愈加显得空间逼仄,也让人不由的自惭形秽。
他说话的声音真好听啊,带着成熟男人的独有的魅力,莫名就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
他与她说了半个时辰的话,付知知觉得,这大概是她这一生最美好的记忆了。
只是......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对他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所以在他提出这个条件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就应下了,反正都是要死,不如死得有价值一些。
哪怕他偶尔能想起她曾出现过,也就足够了。
这一夜的安王府,一片死寂。
祁西洲喝多了,嘴里依旧唤着许知意的名字,就仿佛下午发生的一切,是另一个疯魔的他做出来的。
沉灰带着人,寻了几日,守城的士兵的确见过裴北北领着婢女出了城,但去向不明。
他沿路,将她所有可能经过的地方全都找遍了,却一丝踪迹也没有。
中途,曾经路过两座清扫得十分干净的坟,一个墓碑上刻着谢安安,另一个上面刻着吴槐花。
最下方只刻着一朵合欢花,再无其他。
大雪整整三日未停,就算有人来过,脚印也早就不见了。
只略作停留,便又扬马疾驰。
山路难行,裴北北是绝对不可能自讨苦吃的,松林被风一吹,扑簌簌地往下落着积雪。
松树干上赫然刻着几朵合欢花。
被白雪掩埋的地面一片焦黑,这里便是裴北北尸体最后的停留之地。
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许知意并不觉得自己此举过于残忍。
要是她能不顾及那么多,早一点杀了裴北北,吴嬷嬷如今还好好陪在自己身边,也能亲眼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嫁人生子。
只可惜,这世间没有后悔药。
她只恨自己当初心太软,只顾着自己的计划,从未想过吴嬷嬷会因她而死。
长久的沉默。
卓克王子试探着往她身边挪了挪,掌心摊开,里面躺着几颗银丝糖。
“听说吃甜的能让人心情愉悦,我没哄过姑娘,不知怎么才能让你高兴。”
“以后要是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告诉我,我一定改。”
淡蓝的眸中满是宠溺,语气里是满满的讨好。
许知意捻起一颗放在自己嘴里,抬眼看他。
“你就做你自己,以后要是遇见了自己喜欢的女子,大可娶进来,不必顾及我的感受。”
她发自真心的这番话,听得卓克王子心中泛起酸涩。
“好,你说的,我记住了。”
空气一下又安静下来,白嬷嬷闭眼假寐,就是担心卓克王子会觉得尴尬。
“知意,我能这么喊你吗?要是......我是说如果,我们真的曾经见过,你对我......会不会有一点点真心?”
“不会!”
许知意将他手里的银丝糖全部握在掌心,稳了稳心神,平静地继续开口。
“我可把你当成兄长,当成朋友,当成知己,但......绝不可能是爱人,你可明白?我心里唯阿景一人,不管今生还是来世,也只他一人。“
卓克王子垂着头,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许久他才点了点头。
“你说的我明白了,以后在东临,我就是你的兄长,若有人欺负你,我一定给你撑腰!”
有些事急不得,他怕自己继续表白,反而会把眼前的女子越推越远。
还是徐徐图之吧!
中原有句话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自己足够坚定,总会有水滴石穿的那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