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姑娘一看就非富即贵,衣裳虽穿得不惹眼,可她常年打理生意,走南闯北,一眼就看出那料子名贵。
别说普通百姓了,就是寻常官宦人家也买不起的浮光锦。
随意搭着的褙子,也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
脚下的羊皮靴子,轻便耐寒,十几两银一双。
她虽常做男子打扮,但到底是个姑娘家,对这些自然更感兴趣一些。
卓克王子就更不必提,衣着华贵,俊美若妖,淡蓝的眸子就似盛满了星辰,华光璀璨。
当然,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位姑娘的身上,压根连个眼神也没给过自己。
见她站着不动,卓克王子有些不耐烦,挑了挑眉。
“怎么,这是打算再坐上来吃一顿?话说完就赶紧走。”
一扫往日温和有礼的态度。
白嬷嬷对他的好感不由又上升了几分。
果然,卓克王子的温柔都是只给她家郡主的。
少年郎名叫商青青,家在江南一个小镇,家境也算富裕,只是年前父亲生病了,可这批货又要按时交付,哥哥们各有一摊子事要忙,只能由她男扮女装,带着商队出发。
家中不会因为她是姑娘就拘着她,这些年,见过不少的公子,但没一个相貌能与卓克王子相较。
商青青今年十六,正是春心萌动之时,有心想留下与卓克王子多聊几句,奈何对方态度实在太冷淡。
商青青尴尬地咳一声,拱手。
“是我一时疏忽了,你们聊,我就先走了。”
江公公这才半坐在椅子里。
“老奴生怕来迟了,一路上紧赶慢赶,幸好追上了。”
许知意示意浮生,命厨房重新给江公公上了热的饭菜。
“卓克王子说不急于赶路,也是想等等你,先吃口饭,今晚好好睡一觉。”
江公公身后还站着三个人。
“不知这几人是谁?”
江公公刚想站起来回话,被许知意扬手制止。
“出门在外,这些礼数就免了,省得被人看出什么。”
“回郡主的话,这几个是自己人,会些拳脚功夫,郡主不必担心。”
早听闻宫中内侍中有会武的人,为的就是在有突发状况时,能护陛下安危。
“那位怎么会愿意你带着他们一起?”
江公公喝了一盏热茶,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他们是老奴的人,陛.....那位既不信任老奴,自然也不可能对他们委以重任,又不愿派禁卫军护送,这不就......”
商青青回到自己的位置,与商队的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后赶来的这几人,一开口就暴露了身份,只怕这位姑娘身份不简单。
只是人家不愿说,他们也不好打听。
商青青低声商量。
“那位姑娘同意咱们的商船跟在他们的官船后面,只是送的礼只怕不能太轻,你们觉得咱们送什么才合适?”
有位看起来年长一些,面色略黑的男子想了想道。
“那一位正在用饭的,一听声音就知是宫里出来的,我记得咱们的货物里有几颗夜明珠,夜里照明也不晃眼,而且贵人出门,也极讲究吃喝,他们需要的食材由咱们负责,您看如何?”
商青青略一思索,点头。
“就按张叔的意思来办。”
回头,正对上卓克王子冰凉的眼神,商青青忍不住浑身一抖,总觉得他似乎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一夜无话。
翌日,天高云淡,无风。
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息,众人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用了早饭,就打算出发。
商青青的商队也早早准备好了,马车很有眼色地离他们一段距离跟着。
许知意翻看着医书,卓克王子则捧着话本子打发时间。
他时不时笑几声,眼睛一直粘在书上。
医书他是看不懂的,只看着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就两眼发黑,还是话本子香。
尤其这种带插图的,画得惟妙惟肖,也不觉得时间过得慢。
许知意虽翻看着医书,脑子里却想着别的。
“之前你出门乘船,可遇到过水匪?”
卓克王子眼睛依旧粘在书上,摇了摇头。
“我出门游历,一般都是骑马,速度快,不容易被父王的人抓到,这条河不属于平昭,也不属于东临,算是三不管的地界,水匪聚集,有恃无恐。”
许知意问,“卓克王子就没想过将这条河划进东临的版图?如此一来百姓出行便利,每年适时收取一些费用,商路岂不更加发达?”
卓克王子笑了笑。
“这些该我父王考虑的问题我懒得多想,而且父王没有这样的野心,东临国库也不差钱,谁愿意揽这档子麻烦事。”
许知意眉心跳了跳。
也就是平昭如今外忧内患,腾不出足够的人手来扩张版图,否则这块肥肉,陛下肯定不会放过的。
“东临盛产宝石,金银矿亦不少,费这个劲真没必要。”
许知意叹了口气。
朝廷的事她一个女子本不该干涉太多,可听那少年郎的意思,这几年水匪可没少打劫来往的商船,还有一些客船,最终倒霉的全是百姓。
见她迟迟没开口,卓克王子这才从书中抬起头。
“你想让父王把这条河归入东临?”
许知意颔首。
“嗯,若是河上常有官兵巡逻,就能避免水匪频频骚扰过往商船和百姓,于国于民都是好事。”
卓克王子苦着张脸。
“行吧,回去我就和父王说,只是他万一派我来治理怎么办啊?说实话,我对现在的日子很满意。”
许知意忍不住嗔怪地瞪他一眼。
“以后东临迟早要交给你,这么一点小事都嫌麻烦,难不成要坐吃山空?”
卓克王子神情郑重。
许知意还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没成想,过了一会,听到他悠悠道。
“东临矿很多,就算再过百年,山也空不了!要是东临真交到我手上,到时候那些大臣也不用每天上朝,我还可以睡到自然醒,这么一想,当国主也挺好。”
许知意,“......”
她就不该对他抱有任何的希望!
一时无言,许知意索性闭上眼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