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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孩又抬起头,再次望向琳梵:“你听好了。”

他没有高声宣布,也没有念出什么神秘的仪式句式,只是像在讲述一件日常的琐事:“你要先听见『它』,每一块碎片,都有一个未说出口的梦。”

“有些是未完成的悲剧,有些是被切断的希望。”

“你要摸清楚『它』是哪个。”

他的语气忽然慢了下来,像是在刻意低声倾诉:“然后,你要说出来。”

“你要帮它,把那个梦『讲完』。”

“不是你创造的,不是你篡改的——只是帮它讲完。”

他看着琳梵,眼神静了静:“只讲一次。”

“讲完了,它就会安静了。”

“如果你说错……”

他停了下,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它会继续做梦。”

“直到把你变成,它的下一段故事。”

琳梵没有动。她看着脚边一块没有名字的石碑,微微皱眉,像是在确认那些尘封的低语是否真的存在。

那碑下好像有风穿过,轻轻拂过她的脚背,像是等了很久。

而这时那门口的男人也终于动了。

他缓步走近,身上没有过分压迫的气场,却在靠近的那一瞬,让众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妈的,你们讲完了吗?”他懒懒的开口,“还是说,还想留会儿听故事?”

阮墨眯起眼:“你又是谁?”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后视线落在琳梵身上。

“快走吧。”他说,“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梦,已经开始反噬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远处的墓地传来了一道极细微的“嗒”声,像是什么骨节突然错位,又像是哪块石碑裂开了一条看不见的缝。

风吹得更冷了。

男孩没有阻止男人的靠近,只是微微歪了歪头,对琳梵轻声道:“你要快一点。”

“下一个梦,不一定会这么安静。”

他顿了顿,又低声补了一句,几乎被风声吹散:“下一个……可能是你自己的。”

琳梵抬头,看着那沉默又等待的男人,身后是墓地的回音,前方是梦境深处尚未开启的道路。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男孩那双像是被时光洗得干干净净的眼睛终于露出一丝满足。

“很好。”他说,“那我就把它交给你。”

他伸出手,掌心中,一块碎裂的晶体缓缓浮现。晶体通体透明,却隐隐映出梦境的纹路与某些模糊不清的面孔,像是被压在时间缝隙中的回忆碎屑。

“在下一个月圆之夜,”男孩轻声说,“倾听它的故事。”

“不要改,不要解释,只需要完整地说出——”

“说出它最初想说的那故事。”

“这样,它就会安心了。”

琳梵静静地接过晶体,眼神坚定:“我会记得。”

那男人站在旁边,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琳梵转头看向他:“你呢?你又是什么人?”

男人嘴角微扬,仿佛早就等着这个问题。

“我啊,”他说,“是『缁芒』的人。”

琳梵眯了眯眼,脑海里闪过几个曾经听说过的只言片语,那是一个极其神秘的组织。

名字像是被故意从档案中抹去过。

她还未来得及追问,那男人忽然笑了笑:“你们应该认识翟殊他们吧?”

“他们跟我是同一边的。”

众人轻微一顿。

虽然仍有警惕,但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阮清逸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阮墨依旧是懒洋洋地哼了声:“至少不算坏消息。”

顾以恒则抿唇不语。

简司轻轻抱着婼婼,刚要转身,男孩忽然开口了。

声音很轻,却如暮鼓晨钟般敲在每个人耳边。

“她不能走。”

所有人的动作一顿。

“婼婼必须留下。”男孩语气平静,“她本就属于这里。”

“只是你们误把她带了出去。”

婼婼抬起头,眼神茫然:“我……不能跟简司哥哥走吗?”

男孩蹲下来,语气温柔,仿佛一位真正的守墓人对着迷路的小动物:“不是不能。”

“只是你不是他们的旅程一部分了,婼婼。”

“你很乖,也很勇敢。”

“但你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婼婼怔怔地看着他,似懂非懂,眼里慢慢浮起水雾。

简司抱紧了她:“别怕,我和他们商量……”

可婼婼却摇了摇头,像是怕他难过,努力抿着嘴角,小声说:“没关系的,我知道自己是麻烦。”

“我……不哭的。”

“只要哥哥别忘了我,就好。”

她伸出小手,轻轻将口袋中一只发夹递给简司。

“这个……送你。”她的声音很轻,像是风中低语,“哥哥带着这个,我就不怕了。”

简司的手指微微颤了颤,却还是接了过来。

“你是我带出来的。”他低声说,“我不会忘。”

婼婼抬头笑了,眼角还挂着未落下的泪:“那我就乖乖的待在这边,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男孩轻轻牵起她的手,像是引导着一个将走上一条很长长路的小魂灵。

“放心吧。”他说,“她不会疼的。”

“她只是……需要睡一会儿。”

琳梵低下头,看着碎黯晶悄然泛起的光波,嘴唇轻轻抿紧。

这,就是梦魇域。

让你相信它是温柔的,再用最平静的声音,把刀插进你的梦里。

“走吧。”男人再度开口,像是对这一切早已麻木,“时间到了。”

众人转身时,雾气已悄然漫起。

那一抹小小的身影站在雾中,乖巧地向他们挥手。

像是再见。

又像是,再也不见。

六人随着那位男子走出碎黯晶的内部,脚下的地面逐渐凝实,回到了原先那片荒芜而寂静的旧街区。

风声停了。

像是整个梦魇域的脉搏终于平缓了一瞬。

琳梵垂眸,看了眼手心那颗已经缩小成指节大小的碎黯晶,它不再闪烁,也不再灼热,只剩下一道微弱的温度,像是刚哭完的伤口,隐隐泛红。

她将它收进怀里,动作轻得像是藏一枚未泯的梦。

随后,她抬起头,看向不远处那片空荡荡的广场,曾经『梦魇扩张』的中心,如今静得像一张旧地图的残页。

风穿过空旷的台阶,吹起几片灰尘。什么都没有留下。

她微微眯了眯眼。

“……看来,暂时是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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