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烂乌托邦。
再次回到这里的夜辰只感到异常的熟悉，虽说没有到宛如回家一般，但看着那熟悉的吧台和上面“亲切”的调酒师，夜辰还是感到十分的自如。
只不过此时的自己本不是以本来面目出现，夜辰此刻的形象，是一个面容略显苍白、眼神带着几分忧郁浪荡的年轻男子，穿着剪裁合体的暗纹衬衫，领口随意敞开两颗纽扣。
这是暗黑戒指赋予他的“画皮”——一个流连于夜场、寻求刺激的富家子形象。
他巧妙地收敛了自身所有锐气，连呼吸的节奏都调整得慵懒而漫不经心，完美地融入了这片浑浊的海洋。
他的目标，在酒吧最深处、视野最佳也最奢华的VIp包厢。
厚重的天鹅绒帘幕半掩着，但仍能窥见里面纸醉金迷的景象：昂贵的酒水在冰桶里流淌着冷光，衣着暴露的男男女女或依偎在沙发，或在迷离灯光下贴身热舞。
包厢的中心，如同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的，正是此行目标——殷邪。
殷邪深陷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英俊的面容带着被酒色长期浸泡的虚浮。
嘴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弧度，修长的手指正轻佻地勾起身边艳丽女郎的下巴，引得对方发出一阵刻意迎合的娇笑。
风流成性，名不虚传。
这糜烂的氛围，对夜辰而言，反而是绝佳的掩护——混乱，是他最好的盟友。
然而，夜辰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瞬间穿透了这层浮华的迷雾，牢牢锁定在殷邪身后半步阴影处——那个如同融入背景、却又散发着无形重压的存在。
一位穿着熨帖得一丝不苟的黑色燕尾服的老者。
银发梳得油光水滑，紧贴头皮。
一张古井无波的脸庞，仿佛千年不化的寒冰雕琢而成，双手交叠置于腹前，姿态谦卑得如同教科书。
但夜辰那敏锐到极致的空间感知，却清晰地“看”到了截然不同的景象:
老者周身萦绕着一股无形力场，沉稳如山岳，厚重如深海，顶级战将的恐怖威压被完美地压缩、包裹在那谦卑的丝绒表象之下，如同一柄藏在鞘中、却散发着刺骨寒意的绝世凶刃！
殷恨天身边这条老狗，皮囊倒是装得人模狗样！
夜辰心中冷笑，杀意如毒蛇般在胸腔翻涌，又被他强行按捺下去。
想要在如此近的距离，在这样一位强者的眼皮底下对殷邪做手脚，无异于虎口拔牙。
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可能引爆这颗人形炸弹。
夜辰深吸一口气，脸上挂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带着点讨好和好奇的笑容，端着一杯刚点好的、颜色妖艳的鸡尾酒，自然地朝着包厢入口走去。
门口两个气息彪悍的守卫审视的目光扫来，夜辰的空间感知微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巧妙地扭曲了自身散发的微弱气息，使其更加符合一个沉迷享乐的纨绔子弟。
他扬了扬手中的酒杯，露出一个无害的、甚至有点傻气的笑容。
守卫似乎见惯了这种想凑近“大人物”沾光的家伙，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夜辰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搏动着，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烧红的烙铁上。
他轻松地挤进喧闹的包厢，如同一条滑溜的鱼融入浑浊的水流。
借着递送酒水、与旁边陪酒女郎调笑的间隙，他不动声色地靠近了殷邪所在的中心区域。
空间感知被他压缩到极致，如同最细的丝线。
然而，就在他的感知即将触碰到殷邪衣角的瞬间——
那一直如同雕塑般静立的老侍者，眼皮似乎极其轻微地抬了一下。
一股冰冷刺骨、带着强烈警告意味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尖针，瞬间刺向夜辰所在的位置。
夜辰浑身汗毛倒竖，伪装下的脸色瞬间煞白，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猛地将空间感知全部收回，同时身体一个踉跄，假装被旁边一个跳舞的人撞倒，手中的鸡尾酒“哗啦”一声泼洒在地毯上。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
夜辰立刻换上惊慌失措的表情，手忙脚乱地道歉，目光“无意”扫过老侍者。
那老者的眼神依旧古井无波，仿佛刚才那一瞥只是错觉，但他微微绷紧的指关节，却暴露了那一瞬间的警惕。
太险了！
顶级战将的灵觉，敏锐得可怕....
夜辰心中警铃大作。
硬闯不行，强探更是在找死。
他一边假意狼狈地擦拭着身上并不存在的酒渍，一边不着痕迹地退出了包厢中心，退到相对外围的吧台区域。
只不过在离开前他恰好瞥见了殷邪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神看向了他。
夜辰马上露出一个歉意且惊恐的神情，似乎生怕被找上麻烦落荒而逃。
心脏仍在狂跳，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他需要制造一个机会，一个必须引开那老侍者片刻的机会。
目光扫过混乱的舞池，扫过拥挤的吧台，扫过那些沉浸在迷幻中的男男女女……一个念头在夜辰脑中迅速成型。
他再次调动空间之力，这一次的目标，不是人，而是物。
他锁定舞池上方，一个巨大、沉重、悬挂着无数闪烁小灯的水晶球灯。
空间之力如同最灵巧的手指，在他精准的操控下，极其轻微地、如同蝴蝶振翅般，拨动了悬挂水晶球灯的一根关键承重链扣的连接处。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几乎被淹没在巨大音浪中的金属疲劳断裂声响起。
紧接着。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爆发，整个舞池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和尖叫的混乱。
巨大的水晶球灯带着无数碎裂的玻璃渣和断裂的电线，轰然砸落在疯狂的舞池中央，火花四溅。
尖叫声、哭喊声、咒骂声瞬间撕裂了酒吧的迷幻氛围。
同时一股隐晦的源能波动在酒吧内的各个方位显现。
“对不住了，各位...”
夜辰转身来到洗手间瞬间再次变换了一个面孔走了出去。
包厢门口，那两个守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
厚重的帘幕猛地被掀开，殷邪皱着眉头，一脸被打扰了雅兴的不悦看向门口。
而他身后，那道如影随形的黑色身影——老侍者，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瞬间扫过，随后在殷邪的眼神示意下走出包厢。
他感知着四周那股隐秘的源能波动想要探清楚来源，但这股波动此时却在同时消散?
他目光紧紧地注视着下方的人群。
机会，就是现在！
夜辰在“惊慌失措”地跑过包厢门口时，借着混乱人群的掩护，身体极其轻微地一滞，仿佛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就在这电光火石、老侍者注意力被巨大混乱短暂吸引的千分之一秒。
夜辰那被压缩到极致的空间感知，如同最细微的探针，再次无声无息地弹出。
这一次，目标明确——殷邪。
感知瞬间覆盖了殷邪的周身，夜辰的大脑如同高速运转的计算机，疯狂解析着反馈回来的信息：衣料的材质、口袋的轮廓、皮肤下血液流动的微弱震动、以及……贴身佩戴的几件物品的能量波动。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他所探知。
然而，就在空间感知想要更深一层次的时候。
殷邪那原本带着醉意和不耐烦的眼神，猛地闪过一丝异样的精光，他可不是刘横那样的废物。
一丝微弱警觉被触动，他浑身突然有种被窥探的感觉。
夜辰毫不犹豫地将空间感知瞬间收回，同时，他借着“摔倒”的姿势，整个人狼狈地扑倒在包厢门边的阴影里，完美地融入了混乱的背景。
老侍者的目光带着一丝疑虑，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夜辰“摔倒”的位置，但那里只有一片混乱的人群和惊恐的面孔。
夜辰趴在地上，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他不敢停留，趁着混乱尚未平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片危险的区域，身影迅速消失在通往洗手间通道的昏暗拐角。
刚才那一瞬间殷邪的反应……太快了，快得超出了他实力应有的范畴。
夜辰一边在昏暗通道中疾走，一边在脑海中飞速复盘。
以他目前的精神力强度，配合空间属性的绝对隐匿特性，他的空间感知想要在如此短促的接触中被察觉，对方的精神力敏锐度至少需要达到高级战将的水准。
但殷邪那虚浮的源能波动，绝无可能支撑如此敏锐的感知。
藏拙？
夜辰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
一个人的气质和行事风格难以彻底伪装，殷邪那由内而外散发的骄纵淫逸，绝非城府深沉之辈所能拥有。
一个人的性格是很难以改变的，殷邪那家伙显然不像是一个有着那般城府的家伙。
那只有一种可能了，就是他身上有着什么特别的东西在那时候发出了预警。
夜辰心中隐约确认，只不过现在还是先回去和姜宇几人商量一下，毕竟自己这也算是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