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咳咳咳咳咳……意思……”
万冷筠话里的言外之意，令万云启想到先前的荒谬的恐慌，他本能的否认，内心深处却已经信了，情绪激荡如暴雨，本就不堪重负的身体更加艰难了。
不用万冷筠回答，他剖开胸腔里面空荡荡的一片，无声而用铁一般的事实回答了万云启的问题。
万冷筠嗤笑道：“你听不懂人话吗？……当然是字面意思，你胸腔里跳动的那颗温热鲜活的心脏……是我的。”
后面的三个字很轻很轻，投在万云启心里却不亚于陨石坠落，掀起滔天大海，万云启呆呆看着万冷筠空洞的心脏，头脑一片嗡鸣空白。
万冷筠似乎厌倦了废话，表情冷淡冰冷，眼神不见一丝动摇，剑尖向万云启胸膛刺去，探入皮肤。
忽然，万冷筠没有预兆的跪倒在地，灵魄也从手中跌落，与此同时，寒风大阵，宛如一支支急驰的利箭，刺骨非常。
同为灵域所有者之一，尽管与域灵相比权限非常之小，甚至因为与域灵的契约，他对灵域的操控也必须经过域灵的同意。
但严格意义上来说，万冷筠就是灵域的主人之一，所以相比迷茫不解的万云启，他很快猜到了原因。
——域灵那边出事了。
万冷筠与域灵关系紧密，域灵死亡，万冷筠不死也得重伤，死的可能性还更大一点，毕竟心脏离体还活着，就是因为域灵的力量。
然而，万冷筠踉跄地站起身，他没有赶去帮域灵，而是看着万云启，手中剑坚定而毫不迟疑地向万云启的胸膛划去。
灵魄上的灵气伪装彻底破裂，露出原本漆黑的模样——这是入魔的标志。
经年累月，拿回心脏已经成为了他的心病，他的执念，哪怕死亡也无法阻止他。
而他也早已入了魔，只不过一直凭借着灵域进行遮掩，这也是他那么容易就同意和非白夜合作的原因。
人没法把在监狱里的人抓去监狱，一个魔修，勾结魔修的罪名对于他没有意义。
万云启望着漆黑的魔气没有说话，他能感觉得到，剑尖从皮肤里划过的寒冷触感，能感觉得到，胸膛的皮肤被打开，心脏裸露在空气中……他没有反抗，也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反抗。
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尽管他什么也不记得，脑海里的碎片始终是碎片。
万云启眼里的光消失，平静的等待死亡的到来，修真者的生命再顽强，正常情况下，失去心脏也会死。
“别放弃希望，万云启！”楚修铭的声音突兀在他脑海中响起，他用最快的速度解释了情况，同时禁锢万冷筠的动作。
“我和域灵的争斗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但我始终无法真正消灭它。原因就在于万冷筠与他的关系，万冷筠不死，我也没有办法完全杀死域灵，我现在无法赶去你们那边。所以你必须想办法杀死万冷筠，我会尽量想办法为你提供帮助，现在你……”
楚修铭话未完，就被万云启打断，他的声音平静得死气：“没必要，我不打算活了。……欠他的命我还他。”
“………”
楚修铭怀疑自己听错了，问道：“你说什么？”
万云启分毫不差地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楚修铭气笑了，他觉得自己今天一天就是四处找气受的，先有系统，后有万云启，真是一个个拼命拖后腿。
“听着，万云启！”楚修铭恼火道，声音降至零下，冷得吓人。
“我懒得管你和你哥之前的破事，如果不是因为你们两个把我们大半人都牵扯进来了，我的师弟师妹们，还有其他宗的人，你以为我想管你？！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命，你和你哥就是爱得死去活来，掏心掏肺，我都懒得管你们！”
“你想死，我们还不想死呢？！你没资格后退！”
万云启无言以对，他还是有良心的，没法袖手旁观一堆无关的人因他卷进来，最后却死亡，而且，那些人里面还有他万宝阁的人，他亲近、信任的人。
他对万冷筠有感情吗？当然有，之前不知情，尚且为万冷筠难受成那样，现在知情，心里的触动更大了。
但两人针锋相对十多年也不是假的，所以心触动大归大，甚至大到愿意为对方而死，但对于针对万冷筠成习惯，又有了无法拒绝的理由的万云启，下决心杀对方，还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
他爱他哥跟他能杀他哥没矛盾。
……又真又塑料的兄弟情。
‘怎么做，我现在这样子，想做也有心无力。’进入角色的万云启问道。
楚修铭冷冷道：“我只能再强压他五息左右，这期间我尽量恢复你的伤势，至少到能动的程度。”
糟心的玩意。
万云启安静下来，眼都不眨地盯着动不了的万冷筠看，似乎在思考什么，楚修铭懒得管他脑袋里想什么玩意，他在琢磨着如果万云启到时临阵反悔，他该怎么强行控制对方把人杀了。
五息时间很快过去。
好消息：万云启能行动了。
坏消息：还是被万冷筠压着打，眼看即将再次倒地。
楚修铭在后面看得火气直冒，用力揉搓着域灵，如果万冷筠赢了，又夺回心脏，域灵就难奈何了，他是不会死，但灵域里又不是只有一人，到时对方来个威胁……
楚修铭气息更冷了。
万云启喷出一口鲜血，比起楚修铭的怒火焚天，他看着倒是挺淡定的，咳着血道：“我在想一件事。”
万冷筠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攻势不减。
剑影绰绰中，万云启道：“如果你没把那么多人牵连进来——虽然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我唯一能肯定的是，那确实不是我的心脏——我会乐意让你把心脏拿回去的，归根结底，物归原主，不是吗？”
“可惜没有如果。”
万云启低叹。
“你说，我们两个既然共用一个心脏，如果我把心脏弄破，你能活吗？”
万冷筠手中剑势一滞，万云启明了，笑道：“那就一起走吧，哥哥。”
他喊得天真亲热，自爆时也快得吓人，嘭的一声，就什么也没有了。
楚修铭惊呆了。